一條在西疆很常見的,狼牙做成的項鍊,唯一不同的是,這顆狼牙很大,旁邊還串有兩粒成色很好的紅藍寶石,寶石打磨得很精緻,並不是一般遊牧民用得起的東西。
這應該是那個男人留給他孃的吧?阿恪熱血一下往腦子裡衝,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踏碎這條項鍊,就是它,給他和他娘帶來了無盡的恥辱,可是,可是……他突然之間悲傷得不能自己。
歐二老爺一看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說了句:“不是你的錯。去見見你舅母吧,她沒有幾天了。”
這是歐二老爺第一次正式承認阿恪的身份,他時日無多,不想給年輕一輩留下遺憾。已是風燭殘年,晚景卻如此悽楚,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有一個最疼愛的小兒子下落不明,逃散在外地的諸多子孫也是生死不明。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奢求什麼,無非就是儘量不留下遺憾而已。
思緒混亂中的阿恪沒注意,歐大少卻是聽清楚了,忙推推阿恪:“還不喊舅舅?”
阿恪這才驚醒過來,躬身輕輕喊了一聲:“舅舅。”
歐二老爺道:“不管你的父親是誰,你是我的外甥,始終沒有錯的。以前的話就不說了,你也莫和人家說你的母親是誰,就說是歐家流落在外的庶女,已經亡故即可。你現在叫什麼?”
“叫舒恪。”他朝朝暮暮想要的東西,突然之間輕易得到,阿恪想哭又想笑。雖然還不是那麼堂堂正正,但阿恪的身份總算是有了個適合的說法,他再不是見不得光的,而是歐家正正經經的表少爺。
歐二老爺點點頭:“舒恪。老三,你去通知其他人,你表弟舒恪回來探親,讓他們做飯留客。”又交代阿恪:“你舅母不知道你二哥的事,記得不要和她提起,讓她死的時候好過些。”
說得如此的悲涼,阿恪一陣難過,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四哥呢?怎麼一直不見?”這個家裡,他最牽掛的人就是歐青謹。
歐二老爺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去吧,我累了,飯,我就不陪你吃了。”
阿恪的心直往下掉,求救似的看向歐青英,歐青英對他招手:“走吧,想知道什麼,我慢慢和你說。”他指著院子裡的樹樁和破爛的門窗:“天氣太冷,糧食不夠,沒有炭火取暖,都砍了來燒了。家裡的人少了許多,這麼多房子也住不下,所以拆了門窗來取暖。”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阿恪對趙明韜的痛恨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心裡又有些責怨夏瑞熙,如果當初歐青謹不娶她就好了。
歐青英嘆道:“這是當初家裡的決定,並不是她的錯,就像……不是你的錯一樣。”
就像他是私生子不是他的錯一樣,阿恪瞬間羞紅了臉,低下頭:“我去看其他人。”
阿恪從歐二夫人房裡出來,心裡像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他喘不過起來。歐二夫人已經有些意識不清,大約真的也就是這兩日的事了,吳氏已經徹底地成了一個老婦,頭髮花白,兩頰深深地凹了下去,只有眼裡的精光還在,唇角的倔強還在。
他們留阿恪吃飯,阿恪不敢吃,推說自己已經吃過。糧食這麼緊張,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浪費他們的糧食。他想著,隊伍明天就要開拔,不管糧食再怎麼緊張,怎麼的也得想法子給歐家弄幾袋米來,他還得去尋劉將軍,求他給留下來協同趙明韜守城的官員們打聲招呼,不許趙明韜再欺負歐家人。
阿恪走到大門口,回頭望去,這個家裡還處處殘留著曾經的錦繡繁華,也因為這樣,更添淒涼。歐青英瘸著腿跟在他身後,強擠出一絲笑容:“明日就走,是不是?記得多注意安全。身體是自個兒的,功名可以慢慢掙。”
阿恪發誓一樣地說:“三哥,你放心,以後姓趙的那小子定然不能再使壞了。我一定會想法子把四哥找到。你們,好好過日子,如果以後我,我會來看你們的。”如果以後,他還能活著,他一定會回來的。
歐青英笑著向他揮手:“知道了,去吧,多保重。”
阿恪推開門,險些撞著人。竟然是夏老爺,夏老爺身後還跟著兩個帶兜帽披風的婦人並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幾個人手裡都提著東西,或是藥箱,或是鼓囊囊的袋子,或是香燭紙錢。
夏老爺和歐家人一樣的憔悴,原來挺著的肚腩也沒了,頭髮早已花白了大半,眼裡再也沒有了那種銳利的光芒,背也有些佝僂,他是真真正正的老了。
立在他左側的婦人,雖然也憔悴,但臉上隱約可以看出夏瑞熙夏瑞蓓姐妹倆的影子來。阿恪猜到,這大約就是夏夫人了,心頭不由一陣狂跳,往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