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夏瑞熙,在花老虎去山林裡轉悠開荒地,王周氏忙著準備飯食,或是在地裡忙活的時候,就是他在夏瑞熙的面前晃來晃去,整天弄得像個小泥猴。
他偶爾會把一隻扭來扭去的大肥蟲抓在手裡,興沖沖地拿去給夏瑞熙看,嚇得她尖叫,他又呵呵地笑。也會撿塊很難看的,灰撲撲的石頭或是雞掉在地上的毛放在夏瑞熙的手裡,口水淌得滴到她的手心上,然後討好地看著她笑。
夏瑞熙就從桌上的小藤箱裡拿一小塊糖遞給他,糖的大小剛好夠他舔幾舔,又不至於滑到喉嗓子裡會噎著。
這個時候小黃屎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就會放出光來,興奮地揪著夏瑞熙的袖子大聲地:“啊!啊!”還夾雜著不純正的“娘!”
聽見聲響,王周氏就會急吼吼地跑進來,一把將他拉開,抱歉地看著夏瑞熙衣袖上鮮明的手指印:“少奶奶,實在是……不要慣他,這糖是留給您生孩子用的。”
夏瑞熙笑著拍拍袖子:“左右都是你洗,不怕。糖麼,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能哄孩子高興,我也很高興。”
王周氏尷尬地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做事情的時候,會分外用力,端上來的飯菜,也會盡量變著花樣做。一閒下來,就拼命地做針線活。
白天的日子還好,只是每到夜裡,山裡的秋夜很涼,身邊總是缺了一個人,手足都有些冰冷。雖然擔心害怕,但她總是安慰自己並相信歐青謹會好的。
日子過得飛快,這天早晨,花老虎在劈柴,王周氏在準備早飯,夏瑞熙坐在院子幫擇中午炒菜要用的蒜苗。
一種不同尋常的痛突然從她腹中傳來,彷彿是痛經一樣的感覺,卻又有所不同,很快冷汗就浸溼了她的秋裳。
王周氏聽見聲響,忙丟下手裡的活計跑出來:“不是還差四五天麼?怎麼提前了?”
夏瑞熙顧不上回答,提前幾天退後幾天都是很正常的。
但王周氏也不是要她回答,只是自言自語兩句罷了。王周氏先招呼花老虎把夏瑞熙扶到裡屋,又讓花老虎去燒開水,她自己則麻利地忙著準備接生要用的東西,這個時候夏瑞熙事先收好的產包就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王周氏洗了手就要把手伸進夏瑞熙的裙子裡去探,夏瑞熙尷尬地指著那瓶烈酒道:“你用那個擦擦手,再給我擦一下那裡,然後再瞧吧。還有,記得把剪子用沸水煮一刻鐘。”
王周氏一愣,見夏瑞熙認真的樣子,覺得夏瑞熙大概是嫌她髒,也就默不作聲地依言做了。探了之後,她很有把握地說:“先吃點東西等著,還有些時候。你要是疼得受不了,可以喊。”接著洗手去打雞蛋,又讓花老虎宰雞熬湯等著。
夏瑞熙忍著沒喊,她覺得自己要保持體力。雖然一點都不想吃糖水雞蛋,她還是忍著把一大碗全都吃了,沒有剖腹產,沒有催產素,沒有大夫,沒有歐青謹,她只能完全依靠她自己,還有王周氏。
王周氏看著夏瑞熙吃了東西,又坐著等了很久,才說:“差不多了。”第二次再看宮口開了多少的時候,不用夏瑞熙吩咐,她自己先就用烈酒擦了手。
有好幾次,夏瑞熙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只覺得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她不會用力,在王周氏讓她用力的時候,她咬著牙把床頭的欄杆給蹬斷了。
王周氏被夏瑞熙給嚇了一跳,她覺得這些少奶奶們平時就是嬌養慣了的,身子骨肯定不行,誰知道竟然能把床欄杆給蹬斷了。她怕夏瑞熙吃不得這個苦,會撐不住,不停地安慰夏瑞熙:“四少說過高矮就是這兩日,他一定趕來的,興許這會兒就在路上,您要撐住啊。”
夏瑞熙不停地點頭,她腦子裡亂糟糟的,王周氏說什麼,其實她都聽不進去,只覺得煩,也不想喊叫,只想解脫。除了痛,其他的她都沒放在心裡,也忘記了害怕,一門心思只是發狂地想,快些結束,快些結束就好了。
直到那一聲響亮的嬰啼響起,夏瑞熙才算鬆了一口氣,當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總算是解脫了”
其實,夏瑞熙是很幸運的,大約是因為平時注意飲食和加強鍛鍊的結果,孩子並沒有怎麼折磨她。從陣痛到孩子的頭出來,不過就是花了四個多時辰。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太陽的餘暉正好照進窗來,映得屋裡亮堂了許多。
王周氏高興地抱孩子給她看:“恭喜四少奶奶,果然是個小少爺,長的很周正,肥頭大耳的,定是個有福之人。”
這是母子倆的第一次見面,孩子的頭髮黃疏疏的,眉毛看上去也不是很好,緊閉著小眼睛,沒幾根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