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床上鋪著藕荷色萬年富貴團紋的錦緞軟墊,扔著幾隻四方的,圓形的,帶著流蘇,怪模怪樣的秋香色繡花軟枕,軟榻正中一隻烏木小漆桌,一塊粉色梅花型布墊上放著一隻晶瑩剔透的水晶碗,碗底幾枚漂亮的雨花石,水面飄著兩朵不知名的淡粉色小花和一片圓圓的綠葉,乍一看,彷彿是養著碗蓮似的,但就是碗蓮,也沒有這般小巧的。
歐青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去撈那兩朵花,瞧瞧那片葉子,又去捏捏那幾個軟枕,有心想問這些古怪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又怕被兩個丫頭嘲笑。便道:“這些東西,是買園子的時候就這樣的?”
良兒嘴快,笑道:“哪能呢,小姐最是講究,出門在外都是用自帶的鋪蓋被褥,又哪裡會用人家用過的東西。都是小姐讓做的,簇新的,為這個園子,小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歐青謹坐下來:“在家裡怎麼沒見她弄過這些?”
純兒白了良兒一眼,道:“在家裡的時候,夫人曾經說過小姐做的這些東西怪模怪樣,難登大雅之堂,為著這個,小姐並不敢在家裡拿出來。她說這是您和她的小地方,就算是不好,您也不會嫌棄她。”
歐青謹微微一笑,取了個軟枕試了試:“我覺得挺好瞧的。”
夏瑞熙在裡屋迷迷糊糊地聽著外間幾人說話,漸漸清醒過來,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還是小兩口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的好啊,在家裡,必要晨昏定省,哪裡能容得她這般胡為?這真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麼?她相信也會有數到手抽筋的那一天的。
歐青謹聽到她的嘆息聲,推開門走進去,掀起帳子坐到床邊,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輕觸她的臉頰,柔聲道:“醒了麼?可餓了?”又喊純兒擺飯。
夏瑞熙微笑著伸出兩隻手圈住他的脖子:“我飽得很。”他餵了她那麼多,心裡是飽的,身體也是飽的。
歐青謹狐疑地看著她:“大半天了,什麼都沒吃,你怎會飽得很?”
夏瑞熙忍不住想笑,他還是不明白她這些一語雙關的話,便笑著指指自己的心:“我是說這裡飽得很。”
歐青謹恍然大悟,卻道:“可是我餓了呢。你說怎麼辦?”
夏瑞熙坐起身來:“我趕快起來,咱們馬上吃飯。”歐青謹從背後圈緊了她,把臉貼在她的背上,輕聲說:“熙熙,沒有你,我永遠都是餓的。我險些就錯過你了。我那個時候,左挑右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個什麼樣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就想找你這樣感覺的,禍福共享,榮辱與共。”
夏瑞熙愣了愣,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聲道:“我也是,原來我還嫌你不好呢。”
歐青謹不饒她了:“人人都說我好,你偏嫌我不好,你眼睛是怎麼長的?”
夏瑞熙幽幽地道:“你哪裡知道我的心事。但凡是人,都有一份私心,希望別人全心全意地對自己好,我從小看著父母恩愛無比,外人插也插不進腳去,就算是祖母為著爹爹不納妾,百般挑剔母親的不是,他二人也能從容應對,為著爹爹的支援,母親才能萬般艱辛卻總是心甘情願。便想著我將來也要是遇上這樣一心一意對我的夫君就好了,我並不敢挑太出挑的,只要他人品好,肯上進,真心待我就行了。”
“我難道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好嗎?我也能一心一意對待你。”
夏瑞熙瞧了瞧不服氣的歐青謹一眼:“我問你,我若給你一塊肉骨頭和一塊光骨頭,你是想要肉骨頭還是那光骨頭?自然是要那肉骨頭,你是如此想,別人也是如此想,我並不想為此和別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搶著了肉骨頭還提心吊膽,日日擔心別人會來搶。”
歐青謹怪叫一聲:“你把我比作肉骨頭了?就算是這樣,肉骨頭也一定比光骨頭吃起來香!肉骨頭就是比光骨頭好!”
夏瑞熙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臉:“是,你吃起來最香最好。”說她心裡不擔憂那是假的,正是因為擔憂,所以才會這樣不厭其煩,步步為營地想要佔了他的心。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歐青謹突然抬起頭認真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肉骨頭一定只給你一個人吃。”
良兒在一旁聽了,墨名奇妙地道:“什麼肉骨頭?小姐想吃肉骨頭?廚房裡多的是,奴婢這就去尋那好的肉多的端上來。”
歐青謹哈哈大笑起來:“果然人人都愛肉骨頭。”夏瑞熙甜蜜地悄悄觸觸他的手:“飯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歐青謹看著那間輕紗飛揚,漢白玉石鋪成,冒著熱氣的室內溫泉池時,久久不能說話。要建造這樣一個池子,要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