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長公主之子成了姻親。這幾下裡看來,他日前程不可限量。難免會有人或是拉攏,或是巴結。你的殿試策論張榜之時我已看過,言之有物,文辭犀利。如今皇上年輕,這樣的文章合了皇上眼緣是肯定的。只是,怕也會有那嫉賢妒能之人詬病。你跟我讀書多年,咱們兩家如今又是這樣的關係,我便只囑咐你一回:萬事只以皇上為重。”
林琰恭恭敬敬地站著聽了,躬身一揖,道:“老師教誨,學生自當銘記在心。”
趙諮擺手笑道:“我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的性子自問還有幾分瞭解。你年紀雖輕,卻是難得穩重的。”
頓了一頓,似是還有話說,卻是終究未說。林琰心思靈透,也不多問,只笑道:“妹子在家裡為老師和師母都做了一套衣裳,師母的已經打發人送過去了。知道我來看老師,便讓我帶了來。”
趙諮笑道::“玉兒那孩子是個細心的。她妹子都沒想到這個,你回去替我說聲,勞她費心了。這個時候了,只管預備自己的東西。既是佔了父女的名分,就不是外人,很不必如此的。”
“也是妹妹一片孝心罷了。”
師生兩個說了半日,林琰告辭出來。趙諮命一個小廝將他送到了書院大門外。
如今天氣暖和,林琰乃是騎馬而來,只帶著兩個小廝。見他出來了,平安便牽著馬過來,低聲道:“王爺在前頭不遠處等著大爺。”
林琰聽了翻身上馬,因見小徑兩側草木蔥蘢,點綴著不少各色野花。更兼林中飛鳥歸巢,翅膀撲稜聲,鳴聲響成一片。不知隱在何處的溪水泠泠流過,此番景緻也有幾分野趣。
林琰便不打馬快跑,只慢慢悠悠地往前溜達著。不過轉了一個彎兒,便看見一處水灣。清亮的水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著碎光,岸邊芳草成茵,偶有幾隻蝴蝶之類的掠過,很是寧謐。
岸邊司徒嵐負手而立,幾個侍衛牽著馬候在遠處。聽見馬蹄聲緩緩而來,司徒嵐轉過身來,見是林琰,臉上立時帶了十分的笑意。
兩人之間早已沒了當初的試試探探,林琰下了馬,眯眼看著司徒嵐,“方才想什麼呢?”剛才司徒嵐轉過頭來的一瞬間,林琰分明瞧見他臉上神色,並不是歡喜,反倒更像是茫然。
“在想什麼?”司徒嵐伸手替林琰摘去了不知何時粘在肩頭的一片樹葉,“自然是想子非,怎麼還不來呢?”
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幾分調笑,在林琰聽來卻是很欠揍的。斜睨著司徒嵐,林琰頭微偏了過去,唇邊卻是勾起了一抹淺笑。
因為林琰春闈,兩個人很久未到一處了,此時竟都有些不好意思。司徒嵐咳了一聲,道:“別院那邊兒我叫人過去預備好了,子非,今兒還回城麼?”
林琰看著他,司徒嵐面西而立,一雙桃花大眼映著漫天絢爛的晚霞,流光溢彩。眸中深情款款,更是動人。
含笑不語,臉卻紅了。
司徒嵐大喜,一聲唿哨,遠處侍衛鬆開了馬韁繩。那馬極通人性,撒開蹄子踏著水便跑了過來。
兩人都不說話,各自上馬,往別院而去。平安吉祥兩個對視一眼,平安道:“你回去送信。”
吉祥翻著白眼,“好遠的路吶!”卻也不敢耽擱,真等到關了城門自己進不去,可就有罪受了。
眼瞅著就要進五月了,天氣漸熱。黛玉記得哥哥和林若兩個都是很怕熱的,早早地叫人做了幾身兒夏日的新衣給兩人送去。又因要繡著自己的嫁妝,每日裡也是忙的。有時候想想自己當初在榮府住著的時候,從不過問這些。或是念唸詩書寫寫字,或與三春姐妹在老太太跟前說笑,紅白事不理,黃白物不問。
如今回頭看看,黛玉只覺得自己當初太過幼稚。嫡親的外祖母家裡,自己住著居然被奴才來說道,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自己沒個兄弟依靠罷了。從父親去世後,也曾有過惴惴不安,不知哥哥到底會如何待自己。現如今如何?哥哥是好哥哥,把自己當做親妹子一般疼著寵著。怕自己在榮府不識家事,不知費了多少力氣請了宮裡的嬤嬤來教導;只因自己受了委屈,便怒斥史湘雲,暗諷薛寶釵,後來更因自己被寶玉所輕辱,對上了老太太。
猶記得當日宮裡來旨,宣了自己和哥哥進宮。那一路上不是不怕的。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宮裡的貴妃,往太上皇太后那裡告了這一狀,可曾想過自己的聲譽會因此受損?沒有。自己這個有血緣的尚且如此,他們自然更不會想到哥哥。
往日,是糊塗啊……
黛玉坐在茜紗窗前,身前是一張繡架,大紅色的緙絲上邊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