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剛落下雪珠兒。”司徒嵐隨手抖了抖大氅。
樂安已經款款起身,含笑斂衽一禮,“王叔來了?芭蕉……”
小丫頭會意,上前去欲替司徒嵐除下了大氅,被他搖了搖手示意不必。
司徒嵐見他們夫妻臉上都是笑意盈盈,顯見的自己來之前是說笑的,心裡又小小的酸了一酸,俊眉一挑,“聽說你把小六兒帶回來了?”
“書院那邊兒冷,這孩子就跟著先回來了。”
司徒嵐久在宮中,自然知道這個最小的侄子跟其他幾個侄子比起來呆了些,母親的封號又是最低,又不大受寵,雖然另幾個不會刻意去欺負,卻也不大親近。
“小六兒人呢?”
林琰下巴微揚,“在若兒院子裡,還有樂安弟弟也在。”
司徒嵐聽了,也不用茶了,只道:“我過去瞧瞧。”
他要出去,林琰自然相陪。樂安笑道:“今兒個人多,天兒又冷的很。大爺,不如我叫人預備了涮鍋子如何?”
“郡主安排就是了。”林琰見司徒嵐已經轉身,忙要跟上。被司徒嵐回頭瞪了一眼,衝著芭蕉道:“去給你家大爺拿了避雪的衣裳來。”
京裡頭誰不知道忠順王脾氣不好?小丫頭芭蕉是個活潑的性子,平日裡在樂安跟前也是愛說的。今兒瞅著這位王爺一瞥一瞪,慌忙從門口的架子上抓過了林琰的衣裳送了過來。
林琰接過來自己穿好了,這才跟司徒嵐先後出了花廳。
院子裡頭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已經有兩個粗使婆子揮著大掃帚開始清掃。抬頭看看天上,彤雲越發厚重了些。
“也不知道怎麼的,今年竟是這樣冷。入了冬就下了兩場大雪,看今兒這意思,雪又是小不了的。”
林琰側過臉看看司徒嵐,見他俊臉之上帶了幾分憂色。平日裡看慣了他或是玩笑或是耍賴的嘴臉,甚少看到這樣的他。不由得問道:“這是怎麼了?”
司徒嵐嘆口氣,臉前邊兒立時便有了一團白氣,可見天氣之冷。
“前兒一場大雪,京郊便有農房被雪壓塌了的。若是再來幾場,怕就要鬧上雪災了。”
林琰也沉默了。
天災**,其實最受苦的,還是那些個最底層的百姓。高樓大廈雕樑畫棟的地方,再不會因兩場雪就塌了。
“皇上那裡可有說法?”
司徒嵐搖頭,“這能怎麼辦?都是農莊子裡頭的苦瓠子,若是趕年景好了還能修繕修繕。年景不好,不過挨著罷。”
說話間已經到了林若的院子。裡頭也有婆子在掃雪,看了林琰二人,都忙垂頭站好了。
至遊廊底下,司徒嵐聽了一聽,朝林琰笑道:“咱們這大冷天的走來,這倆孩子說的倒是歡實。”
掀了簾子進去,林若的屋子挺軒敞,也沒打了隔斷出來,只用了一架十二扇黃木浮雕四季花卉屏風隔開了裡外。林若正站在地上比手劃腳不知道說些什麼,熏籠上頭坐著一個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孩兒,烏溜溜的眼睛已經眯成了月牙,笑得格外開心。緊貼著熏籠擺著兩張鐵梨木券口透雕玫瑰紋靠背椅,司徒恭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聽著,臉上雖然不如司徒睿那般,眼睛裡卻也不似以前看見時候茫然無波,隱隱帶著一點兒笑。
幾個大丫頭,安寧碧蘿清荷等,都侍立在角落裡頭。
看了司徒嵐和林琰進來,林若立時便站好了,司徒恭溜下了椅子,司徒睿也爬了起來。
“行了行了,都別站著了,坐下罷。”
這麼說著,司徒嵐踱到了熏籠前頭,高大的身軀頓時就遮住了司徒睿的。
司徒睿饒是站在熏籠上頭,也得仰起了頭。見叔叔兩道濃眉中間兒多了個“川”字,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司徒睿有點兒害怕了。悄悄地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地朝後邊兒看看林若。
“王叔……”聲若蚊蠅,低不可聞。
再看看司徒嵐,還是一副黑臉。司徒睿圓溜溜的眼裡頭湧了一層水汽,原本玉雪可愛的臉上都是委屈。
“好小子啊……“司徒嵐冷不防地伸手出去擰了司徒睿的臉蛋一把,“敢自己偷偷跑回來?”
“沒有,我跟大皇兄說了的。”司徒睿訥訥道。
“我瞅著你不是怕書院裡頭冷,是想跟著林若早一點兒跑出來玩兒倒是真的。”
司徒睿不說話了。他從小兒就有點兒呆頭呆腦的,幾個哥哥都不大愛搭理他。皇子的身份在那裡擺著,也沒有哪個小太監小宮女的敢陪著他玩兒,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