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哪裡受得住這話?登時便是臉色慘白,一口氣堵在心口處,喉嚨裡響了兩聲,眼前發黑,身子一軟,竟是暈了過去。幸而她就站在榻邊,這一暈便倒在了上邊。
“姑娘!”香菱鶯兒驚呼不已,慌忙撲過去扶。薛蟠看了這般,也後悔話說重了。
瞧著鶯兒香菱兩個好歹扶著寶釵躺在了榻上,都含著眼淚叫嚷姑娘,薛蟠心裡煩躁,一腳踹開了也要上前的小丫頭文杏,罵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去把太太找回來?”
文杏爬起來跑出去,薛蟠也甩了簾子出去,坐在外間椅子上運氣。
不多時薛姨媽果然匆匆忙忙回來,才一進門抬眼看見了薛蟠,咬牙罵道:“你這孽障!可是好好的長了本事回來,竟知道打罵妹子了!我告訴你,若是你妹妹氣出個好歹,我只跟你沒完!”
說著,扶著同喜的手急急地走進了裡間。
寶釵已經醒了,鶯兒香菱兩個站著伺候在旁邊,卻是一聲兒也不敢出。
薛姨媽見女兒面上雪白,哭得哽哽咽咽的,心裡立時便如插入了一把刀子又撒了一把鹽,忙過去摟住了叫道:“我兒這是怎麼了?”
“媽媽!”寶釵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我,我沒臉見人了!”
薛姨媽知道女兒一向穩重,若非是傷心到了極點,絕不至於在丫頭們面前如此失儀。忙問寶釵何事,寶釵哽咽難言,搖頭不語。
薛姨媽耐著性子勸了女兒兩句,走出屋子見薛蟠還坐在那裡,眼裡冒火,“你到底跟你妹妹說了什麼?如今氣得她這樣。你只給我說清了,否則我必不饒你!”
薛蟠一股子火氣這時候已經消了不少,心裡也正後悔呢,見母親問了,氣哼哼地將外頭聽來的傳言說了。
薛姨媽聽了,手裡的帕子沒捏住,竟是掉在了地上。
她也是大家子出身,如何不知道女孩兒的名聲堪比性命?這寶釵若是真落得一個妄想攀龍附鳳的聲名,只怕就是榮府,也不會容了她進門的。
“明明是你姨媽定要你妹妹同去的,她們府裡的二姑娘幾個也去了,難不成,就沒有人提這個?”薛姨媽咬牙道。
薛蟠一翻眼皮,“人家說了,府裡頭的幾個姑娘都是貴妃的妹子,去瞧瞧姐姐也沒什麼。唯有咱們的姑娘,出身又低,又只是個客居的親戚,巴巴兒地貼了上去,不是為這個是為哪個?”
薛姨媽氣得一陣發暈,怎麼就傳出了這樣的話呢?
薛蟠風風火火回來,又是罵寶釵又是打丫頭,有什麼聲響也就都傳到了外頭。
這梨香院裡原也並非只有薛家的下人,尚有王夫人撥過來的粗使婆子小丫頭等。因此,不到半日之間,榮府的一干下人便都知道了,雖然畏懼王夫人,不敢明說,卻是暗地裡扯袖子擠眼睛。
王夫人還不知道有這些個事情出來,待自己妹子走了便帶了彩雲彩霞往賈母這裡來了。
賈母如今萬事不管,只憑著王夫人去折騰,自己卻是叫了幾個孫女兒並寶玉在跟前說笑解悶。
王夫人進來,迎春幾個都站起來問了好,待王夫人坐下,才又都坐在了賈母身側。
賈母便含笑問道:“這會子做什麼來了?”
王夫人起身回道:“如今園子裡各處都是收拾好了的,東西也都齊備。只等過了年娘娘回來了。媳婦想著,娘娘省親乃是榮耀之事,不好出一點子岔子。二丫頭幾個固然是要見見娘娘的,寶玉蘭小子也少不得上前去。因此,是不是該請人先來教導一番,見了娘娘該當如何行禮如何進退的?”
賈母笑道:“你想的很是周到,就這麼做罷。”
王夫人這裡張了張嘴才要說話,外頭丫頭叫道:“大老爺大太太來了!”
王夫人待要避出去,已經晚了,只得站起來。賈赦夫妻兩個進得門來,迎春幾個都忙著行禮。
賈赦揮了揮手,道:“迎丫頭,帶著三丫頭四丫頭會各人屋子去。”
迎春看了看賈母,賈母微一點頭,姐妹三個便退了出去。
賈母瞧著賈赦的架勢是有話要說,果不其然,邢夫人先陰陽怪氣地張嘴了:“二太太,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咱們府裡雖然比不得從前了,可好歹是國公府傳下來的底子。您這當著家的,做事可得顧慮全了。”
王夫人聽這話沒頭沒腦的,不由得問道:“大太太這話何意?”
邢夫人嘴角兒一撇,朝著賈母福身道:“老太太,您是不知如今咱們府裡的笑話有多大。”
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