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大廳裡,看著從大門口一路延伸到大廳裡橫七豎八,死狀極其恐怖的各式各樣的屍體,臉上的表情堅如大理石的雕像,冰冷堅硬,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對謝芳菲撕心裂肺的痛哭也充耳不聞。
謝芳菲哭的累了,伏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睜大雙眼恨恨的對秋開雨哽咽的說:“秋開雨,你不是人!”說著又哭起來,喃喃的只懂得重複一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大聲痛哭終於變成哽咽的低泣,最後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然而意識卻是無比的清楚。抬眼看到的是血洗滿門的慘劇,沒有一個活人的氣息,全都死了,全都死了!或許剛才還在說說笑笑的精打細算的算著過年應該要置辦的年貨:三尺的棉布正好給小三做一件過冬的棉衣;對門的老胡再問他賒十斤豬肉過年;瓜子,花生,凍米糖明天要記得去買;還有家裡的棉被衣服得趁著太陽趕緊拿出來曬一曬,去一去黴氣;還有,還有,要記得請擺攤的陳先生寫一幅對聯貼起來才是,明天你給他捎一些自家釀的糯米酒……,可是現在,可是現在,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謝芳菲任由秋開雨抱著自己走出大門,眼睛緊閉不肯再多看一眼。她哭累了,喊累了,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反抗秋開雨。
秋開雨彷彿覺得剛才的那場屠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低下頭依舊柔聲問:“芳菲,冷不冷?”說著拿起手邊不知什麼時候拿來的披風給謝芳菲輕輕的披在身上。謝芳菲想到剛才滿目的鮮血,滿眼的屍體,一把將披風扔在地上,不再說話。
秋開雨也不著惱,依舊雲淡風清的樣子說:“芳菲是覺得我不該殺那些人嗎?你放心,能跟在劉彥奇身邊的人,我只會殺少了,不會殺多了。”
謝芳菲恨恨的看著他無關痛癢的表情,哽咽說:“就算這樣,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就連你的半招都抵擋不了,你為什麼要殺這些對你來說手無寸鐵的人?你就算是因為劉彥奇也沒有理由遷怒於這些無辜受害的人啊!”
秋開雨微微的皺了下眉說:“芳菲,我曾經不止一次告訴過你,秋開雨絕對不會因為憤怒而殺人,也不會因為顧念舊情而不殺人。所以你絕對不要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
謝芳菲仍舊躺在他的懷裡,雙肩顫抖的說:“你為什麼要讓我看這麼一幕人間慘劇,你到底要做什麼?”
秋開雨彎身將嘴裡的熱氣輕輕吹在謝芳菲的耳邊說:“芳菲難道還不明白嗎?蕭衍因為你又一次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我真是低估了芳菲啊。”一絲一絲的熱風吹在耳朵裡,謝芳菲的心卻一寸一寸的冷下來。掙扎著要從秋開雨的手上下來,憤怒的說:“秋開雨,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秋開雨不為所動,說:“芳菲,你不用著急,到了我自然會放你下來。”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
謝芳菲突然平靜的說:“要我離開蕭府,我寧願去死。這是你逼我的,我之所以會這樣,全都是你一手逼出來的!”
秋開雨沒有想到居然將謝芳菲往完全相反的另外一條路上一手推去,半晌不說話。然後平靜的說:“那好,隨你高興。你若願意待在蕭府裡便待在蕭府裡好了,我自然有的是辦法。”
謝芳菲全身的血液都結了冰,慢慢的說:“你不會如願的。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
秋開雨垂下眼睛看了謝芳菲一眼,然後說:“我只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如果不提前謀劃好的,一定就會有憂患。”
謝芳菲突然問:“你要將我帶到哪裡去?這根本不是回雍州府衙的路!”
秋開雨淡笑說:“我以為芳菲現在這個樣子是不願意回到蕭府裡去的。”
謝芳菲很冷靜的說:“是你抱著我回蕭府還是我自己走回去?”
秋開雨沒有多說什麼,卻轉了一個方向,不急不徐的向前走去。
一陣寒風冷冷的吹過來,謝芳菲頭腦才有些清醒過來。低聲問:“蕭遙光去見的人是不是劉彥奇?假裝刺殺他的人是不是也是劉彥奇?”
秋開雨沒有回答,只是悠悠的說:“我今天晚上只是暫時給劉彥奇發出一個警告,如果他敢再揹著我暗地裡玩手段的話,下次死的就是他本人了。居然想出這麼狠毒的招數來對付我秋開雨!”
謝芳菲完全不想知道他和劉彥奇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這中間又發生過什麼事。她現在只想睡覺,狠狠的睡它個昏天暗地,醒來後什麼事情就都沒有了。飯照樣還得吃,覺照樣還得睡,日子照樣還得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