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重新在她臉上流淌不歇,微波盪漾,輕柔的像天邊雨過天晴的雲彩。秋開雨瞬間陷了進去,心甘情願。帶她到從未有外人踏足的住處。他也不常來,卻是心愛的地方。時值歲尾,竹葉凋零,光禿蕭然,他依舊覺得青翠的發光。圍繞的湖水閃爍著金色的漣漪,波光柔和,倒影深深。木橋底下映著兩人重疊的身影,分分和和。
秋開雨看見她用左手的手背擦額頭上的汗,舔了舔稍微有些乾燥的下唇。大概又累又渴。連帶他也驀地口乾舌燥起來。於是親自煮水烹茶,在晴光歷歷,受了薰染迷醉的午後。茶葉是稀世珍品“大紅袍”,產自福建武夷山九龍窟高巖峭壁上,產量極少,千金難得。水是昔年蒐集竹葉上純淨滋潤的雪水。可惜對牛彈琴。謝芳菲直白的說她絲毫不懂茶經。那樣坦蕩,理所當然,沒有一絲尷尬自慘。秋開雨不但不遺憾,只覺得,只覺得心神震盪,麻麻癢癢,一絲一絲透身而入,侵入心骨。
她大概真的是累了,強撐著眼睛連連打哈欠。秋開雨當然清楚她為什麼這麼容易勞累,故意撇過頭去,有些黯然。心身柔軟的時候不是不愧疚自責的。謝芳菲竟然當他不存在似的伏在桌邊小憩起來,不一會兒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沉睡的時候這樣的安靜美麗。秋開雨情不自禁的走近,那個時候只覺得滿室光華,目不轉睛。微微沉吟了一下,悄悄的點了她的睡穴。伏頭吻她,一點一點滋潤她有些乾燥的雙唇,輾轉來回,輕舔慢吮,銷魂醉魄,欲罷不能。長吸一口氣,猛的站起來。調整了半天的呼吸,才抱她進內室。輕輕放在床上,低頭埋在她胸前。半天,逃難一般逃出去了。他簡直沉溺的不可自拔。
茫然的出去了,忽然接到蕭遙光被刺的訊息。他意識到什麼,有所懷疑。暗地裡危機四伏,不想謝芳菲受蕭衍的牽連,軟硬兼施逼迫她離開。他藉此表明自己長久以來受壓抑控制的心跡,愛與恨,矛與盾,企圖顯而易見。他聽到她帶淚的掙扎痛苦。她也想一直糊塗下去,不想被他輕易挑撥開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禁止的愛,謝芳菲只能掩藏,隔著紗,隔著霧,故意忽略不計。可是瞞的了別人,瞞不了他和她。心思透明的能看見彼此的靈魂,黑暗裡相互吸引排斥。聽見她哀傷的說因為他,自己將永遠的沉淪萎謝,回不了頭。言語如陽光下的湖水一樣清澈明亮,絲毫沒有遮掩隱藏。秋開雨渾身輕飄飛揚。那樣的直白控訴,他覺得前所未有的欣喜快樂,滲進面板裡,滲進骨子裡,滲進心裡,毫無預兆。
可是謝芳菲仍舊不肯妥協,她依然清醒,沒有衝昏頭腦,沒有欣喜若狂。離開蕭府,天大地大,她無處可去。她不認為她能跟著秋開雨。秋開雨也沒有堅持,他也想到這一點,終於屈服。她對蕭府的感情似乎不一般,戰亂裡,她沒有家,什麼都沒有。他也不能承諾什麼。兩個人一同煎熬,刀山火海里兀自流淌著一股綿綿不絕的清泉,刀砍不斷,火燃不盡。就是這股滅不斷的清泉,引領他們兩個飛蛾撲火,不顧一切。幽微靈秀地,無可奈何天。
秋開雨送謝芳菲回去後,立刻潛伏在蕭遙光下榻的“芷蘅別院”。看見蕭衍等一眾人嚴陣以待,氣勢洶洶由遠而近,自然有謝芳菲,緊挨在她身邊的是容情。看見容情低頭和她說話,而她微微仰頭回答,相距甚近。風吹起容情的衣袖,竟然直接拂到她的身上。她的頭髮凌亂的往容情的手臂上掃去,一下又一下,擦身而過。秋開雨胸口沉悶不已,莫名的有些憤怒。他等眾人離開,亂哄哄之際,趁人不備,潛進別館,查探了一番。最終還是忍不住,跟著蕭衍的大隊人馬追了上去。看見她和容情單獨出來,胸口裡卡著一口惡氣,故意挑釁容情。
他本來打算好好教訓容情,不殺他至少也要讓他昏迷幾個月。可是抵不過謝芳菲的哀求的眼神,抵不過她習慣性的扯住他的衣角的柔情,抵不過她故意顯露的嬌媚。暖意融融,對容情的仇恨之心直線降低。示威似的,當著容情的面抱起她,風馳電掣般離開。
芳菲大半個身子埋在他身上,獨特的體香隨著耳邊呼嘯而過的夜風若有似無的鑽進他的鼻孔裡,順著味覺一路向下,蔓延的全身都籠罩在這種香氣裡。心不在焉的一段短短的路途,攪的他隨風飄蕩,虛虛的漂浮起來,不真實。抱住她藏在黑暗裡,奇異的覺得安心。發覺蕭遙光收到他剛才故弄的玄虛後果然秘密找劉彥奇商談,證實了他的懷疑。秋開雨大怒,當著她的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屠殺劉彥奇滿門。同樣,心有不平,報復她又一次解了蕭衍的殺身之禍。對她是一時恨一時愛,不論何種,均深至骨髓。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雨紅樓”,和容情偷偷摸摸躲在樓間的過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