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到舒綠那酷肖福慧郡主的眉眼,他的心不知怎地又軟了下
“你……一點也不像你的母親。”
興耀帝緩緩坐下,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喃喃說了一句。舒綠卻耳尖地聽到了。
“陛下,小女與家母,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她淡淡地開了口,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興耀帝冷電般的目光卻嗖地掃了過來,直盯著她的雙眼。她這句話,是想說明什麼?
舒綠並不與他對視,眼睛只盯著地下,又再輕聲說道:“陛下的天香閣,以無數名貴香木為材築成,卻不曾見有香爐薰香······不如讓小女為陛下調香,可好?”
興耀帝沒料到舒綠會提出這個要求。
但他只愣了片刻,便冷哼一聲,說:“也好。聽說你極擅調香,朕倒是要見識見識。”
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德進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勸興耀帝不能隨意讓人用香,這太危險了!
但興耀帝將手一舉,攔住了德進。
他倒不認為這小姑娘敢對他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情。其實他這回卻是想錯了,舒綠屬於那種被逼急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人······不過此時她的確沒有親手弄死皇帝的打算。
接著,舒綠又請求皇帝讓人將她被拿走的那個藥箱送過來。在她進入天香閣的時候,那個藥箱就被人收走了。
興耀帝二話不說也準了。他現在很有興趣,想看看舒綠到底想做什麼。
藥箱?她不是要調香嗎?
兩名小內侍將一個香案挪到閣心放下。舒綠走到香案前,提起裙襬屈膝跪坐到蒲團上,慢慢開啟她那隻小巧的藥箱。
當興耀帝看到她從藥箱中取出了另一個小箱子的時候,雙眼情不自禁眯了起來。
這小箱子······怎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當舒綠又把那小箱子開啟,將箱子裡的香瓶、香爐、香盒一一取出,興耀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震驚——
這竟然是他當年,送給素瑤的一套香爐瓶套件!
那套件裡的每一樣香具上,還刻著只有他和她看得懂的梅花小篆!
這套香具竟然會在舒綠的手上?她又怎麼會將它帶進宮——莫非,就在自己派人假借長公主的名義,到信安王府接她的時候,她就猜到來接她的是什麼人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姑娘····…興耀帝看向舒綠的眼神越發深邃了。
舒綠徑自擺弄著那套香具,又從原先的藥箱裡取出幾個小小的瓷瓶,還有兩個香盒。她熟練地倒出高度濃縮的花香香精,又快速地把幾樣香料加以研磨、烘焙,上臘。
看著舒綠纖細柔白的十指不停舞動,也是一種極好的視覺享受。天香閣中靜謐無比,除了舒綠調香時偶爾發出的器皿碰撞的聲音,竟是沒有一絲雜音。這樣安靜的氣氛,讓興耀帝暴戾的心情漸漸平和了不
而當他看到舒綠又從香具小箱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銀製香球時,瞳孔猛然一縮,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那是當年素瑤常常掛在胸前的燻球,這種款式的燻球有一個香豔的名字,叫“妃子香”。
蹙金妃子小花囊,消耗胸前結舊香。誰為君王重解得,一生遺恨繫心腸!
第三百三十八章:一生遺恨繫心腸(下)
(看,薔薇的人品跌到谷底以後,總算反彈了……)
蹙金妃子小花囊,消耗胸前結舊香。誰為君王重解得,一生遺恨繫心腸。
這首唐代詩人張祜的《太真香囊子》,舒綠雖是博覽群書,也並不曾讀過。她也不知這香球別名“妃子香”,這回卻是誤打誤撞,無意中擊中了興耀帝的軟肋。
興耀帝看舒綠將調好的香餅放入香球中按壓成型,心中思潮起伏。
他記起了《舊唐書》中的一則小史:
安史之亂後,唐玄宗從巴蜀還京,日夜思念楊妃。後暗中排遣內使前去馬嵬坡祭奠楊妃,下詔密令使者將楊妃遺骸改葬他所。
楊妃當年被賜自縊,死時僅以紫褥裹之。使者在舊址掘出楊妃骸骨時,肌膚已壞,而其貼身銀製香球仍在。回宮後,內使將這香球獻於玄宗,玄宗接過香囊後悲泣不已,又令畫師繪出楊妃生前模樣,掛在他起居的寢殿中,朝夕視之。
這首《太真香囊子》,即是感嘆此事。
昔年曾創下開元盛世的玄宗,也無法保全自己心愛的女子。在這一點上,興耀帝亦是心有慼慼焉。
得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