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傻了眼,他很少見到安心如此盛妝。江傲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欣賞之意,這個安心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打扮一下配上她靈動俏麗的氣質還算是美人一個。
挑的自然是大相國寺。一行人閒逛著去的,不為燒香禮佛,只為瞧熱鬧。
人多,漸漸便有些被擠散了,只有蘭汀緊緊挽著安心的手,生怕被旁人佔了便宜去。她是宋朝女子,雖然宋朝並不太為保守,但作為尚未出閣的女子,她一向很少出門,更很少在這麼多人的地方拋頭露面。
“安心,你瞧前面佛堂前圍了那麼些人不知可有什麼故事。”蘭汀興奮道。難得出門一次,自然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安心瞧了她一眼,心下有些憐惜,在古代做女子真的是很命苦哦。於是應道:“那咱們就去瞧瞧吧。”
走近卻見人群內圍著一名正在當眾彈唱的青樓女子指點而談。
“雙鳳樓的頭牌綺玉姑娘平素京中權貴一擲千金也未必能夠見著,今日卻沒想到她會來這浴佛會上當眾彈唱,看來我等眼福不淺。”人群中一人得意洋洋道。
“你知曉什麼?綺玉姑娘唱的是柳三變的詞呢,大概是為今次柳三變再次落榜而抱不平呢!”另一人道。
人群中也有些年紀老成的人搖頭道:“浴佛會上唱這種旖ni放蕩之詞,還是出自青樓女子之口,真是大大的褻du了佛祖。”
聽了這話立時有人反駁道:“佛祖怎麼了?佛祖不也是凡人變的?若是成的了佛的,任憑有多少紅粉嬌娃在面前低吟淺唱也不會亂了佛性,若是那定力不足、心猿意馬的卻也成不了佛!”
這話倒是引起了一片贊同之聲,就連安心也不得不點頭歎服此人真是善於狡辯卻也讓人無從反駁。
蘭汀好奇道:“柳三變是誰?為何他落了榜卻還有人來替他報不平,這不是擺明了對皇帝不滿麼?”
安心笑吟吟道:“柳三變便是柳永。聽說此時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他的名聲不是很大麼?你不知曉?”
蘭汀默默搖了搖頭。
這時聽得那綺玉彈著琵琶唱道:“黃金榜上。偶夫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liu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聲音清脆動人,和著琵琶聲韻分外圓潤流暢。安心不禁點頭默贊,這綺玉比起那香雪軒中的謝香香又高明瞭不少,音色宛轉間似是輕聲嘆敘、娓娓動聽,卻並無一分賣弄之調。再抬頭看那低著頭的綺玉,氣度淡雅,有如空谷幽蘭,雖柔弱卻無靦腆之色,落落大方,不愧是東京城有名的雙鳳樓頭牌。
蘭汀也是念過書的,這時聽那綺玉唱到“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這句,不禁在口裡默默唸誦只覺餘香滿口,不由讚道:“真是好詞!”果然是才子佳人人人愛,這樣有才氣的詞句,連蘭汀聽了也不禁有些心動,想要瞧一瞧能寫出這樣好詞的人長的是何等模樣。
安心微微一笑道:“是啊,確是好詞妙句。只是牢騷太盛了些,未免掉了些身價。”
蘭汀又怎會知道柳永就是因為這句詞得罪了趙禎才被整得終身鬱郁不得志,只得在花街柳巷中沉淪過這一生。他既無家室,也無錢財,就連死後也無人過問,唯有一群青樓的煙花女子為他戴孝守喪。要說如此渡這一生也沒什麼不好,放蕩快意,灑脫不羈,可偏偏柳永卻還心繫科舉,想要入朝為官做些政紀出來。趙禎在硃筆圈點新榜舉人的時候恨恨抹去了柳永的名字,在旁批到:“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的舉動想必是將他深深打擊了,柳永爽性咽淚裝歡,玩世不恭地扛著“奉旨填詞”的御批招牌,浪跡歌樓舞場,堂而皇之地貫徹落實趙禎的“聖旨”,夜以繼日地“淺斟低唱”。其實他也蠻冤枉的,趙禎最近正是心情不好之時,自己被劉太后制約的不能隨意行事,柳永這詞正正巧巧勾起了他滿腹鬱結——“幸有意中人,堪尋訪”趙禎的意中人卻又不得尋訪,“且恁偎紅翠,風liu事、平生暢”放眼望去,後宮內滿是他所不喜的妃嬪,就連想沉淪於花酒之間都不可得,自然是怒氣沖天了。
安心緩緩搖了搖頭,趙禎這傢伙有時還真是有些倔脾氣,為了這樣一首小詞就將一個才子的一生都毀去了。
蘭汀與安心又站在那裡靜聽了一會,等到想要離開時,卻發現蘇子揚、江傲與蔡襄一個都不在身邊,張眼望去也尋不到,不知被擠散到哪裡去了。兩人也不去尋覓,反正他們三人迷不了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