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就跑來問她了,還順便‘告’了他三哥一狀。
李薇摸摸他毛刺的腦袋,該剃頭了。
弘昀也是為他好。凡是自己體會出來的,都比別人教的要記得牢。
不過她是額娘,不忍自己兒子悶頭瞎撞就點撥一兩句。
“要是額娘,就問過你阿瑪再做事。”李薇拿自己做例子,“哪怕是我知道只要是我說的,你阿瑪少有駁回來的,那我也要問過他再做。”
弘時並不是真不明白。他嘛,就是小孩子忍不住想試探下父母能給他多大的自由。
“在家裡,你是你阿瑪的兒子,你哥哥們的弟弟。但在公事上就不能論私情。不然你自己身邊的奶兄弟出去辦事,藉著是你奶兄的情份自作主張,你會喜歡嗎?”
弘時點頭:“兒子懂了。”
第二天就把圖紙和摺子都遞到御前去了。摺子裡寫得很清楚,他是怎麼想的,弘暋�禿霑d又給他出了什麼主意,工部的大人們是怎麼說的,哪位侍郎幫了他,兩位尚書又是如何的和藹等等。寫得八面玲瓏的送去了。
李薇看那摺子寫得比經年的老吏還要純熟,問弘時竟然是他自己打的底稿後再潤色,再重新抄撰的。
再問這孩子到現在還沒請師爺,用的人就是他的哈哈珠子。
李薇道:“既然都開始辦差了也該有師爺了。讓別人給你薦也行,自己看好了招攬也可以。”師爺跟哈哈珠子或伴讀是完全不同的。他更像是有功名的奴才。就連四爺都是在康熙末年站穩腳跟後才重新跟他的伴讀和哈哈珠子們聯絡上的。之前完全是當熟人在相處,別的半點話都沒跟他們提過。
她記得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四爺的書房裡只有一個戴鐸。
現在這位戴先生去哪兒她就不知道了。
不過看弘時這摺子寫的,他還真是個天生就能走官場的料子。李薇徹底放了心,這孩子只要開了竅就一通百通了。
四爺不在京,李薇也要三五天的去一趟暢春園看望太后。
自從惠太妃和宜太妃也出宮後,宮裡暫時也沒有要出宮的太妃們了。從十七爺往後的四位小皇叔能接他們的母妃出宮還早得很。
但暢春園裡還是多添了一位太妃,就是早年入宮,卻很倒黴的來自蒙古的宣太妃。她幾乎從未得寵,一直依附著太皇太后生活。現在太皇太后一去,宮中太醫報說宣太妃大概也快不行了,太后就把宣太妃給接到暢春園了。
這些日子,李薇每到暢春園,都要特意去看望下宣太妃。
她跟太后是一代的人,不比密太妃年輕。太皇太后走了以後,她就像是也被帶走了半條命,很快就老得不成樣子了。
所以就算在暢春園裡她也不往太后身邊湊,很少主動去陪太后說話。她就這麼像是從一個屋子裡換到另一個屋子裡。
太醫每天都來請脈,但卻很少開方子了。據說是因為喝藥會敗壞了胃口。
太醫道:“娘娘想吃什麼吃點,想喝什麼喝點吧。這會兒也不必忌口了。”
宣太妃最愛蒙古乳酪,喜歡吃烤羊肉和馬肉,愛吃蒙古炒米或新蘇餅,平時就愛喝蒙古茶。
李薇走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濃濃的藏香味兒。
太監們正把膳盒往外提。她是在太后那裡侍候完太后才過來的,不想這裡才剛吃完。
侍候宣太妃的嬤嬤在一旁悄悄解釋道:“娘娘吃不了多少,不過愛擺著看,聞聞味兒。”
宣太妃現在滿嘴都是蒙古話,偶爾才會說一兩句滿句。她聲音低沉,帶著點口音,說得又快又急。李薇聽不懂太多,不過聽得懂的部分都是宣太妃的回憶。家鄉碧藍的天,高高的山脈,一望無際的草原。帶著奶臭味的小羊糕,剛出生就會跑的小馬駒。
太后跟李薇道:“她說要是能回去看一眼就行了。”說完嘆了口氣。
太皇太后去年沒的時候,四爺剛好說要帶太后去北巡,去避暑山莊。但一晃就是兩年,今年肯定是不行了,明年能不能去還是個未知數。
就算能去,宣太妃這樣的身體,誰敢帶她上路?御駕出巡帶著病人,萬一在路上出了事,添了晦氣怎麼辦?
太后同情宣太妃,老小老小,現在太后可比以前柔軟多了。
李薇自然要勸太后。她說的是就算當時太皇太后沒事,四爺奉太后出巡也不會帶宣太妃的。
正因為太皇太后沒了,宣太妃才變得值錢了。大家在懷念太皇太后的時候,把這份情意擱到了宣太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