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格進宮給她磕頭的只有五格福晉一個人。剛安雖然也早早的娶了福晉,可他自己沒差事,他的福晉也沒誥命。
都統府的倒是有。
元英一抬頭就看到莊嬤嬤複雜的神情,她馬上察覺事情不對,追問道:“嬤嬤,發生了什麼事?”
在莊嬤嬤跪下把‘承恩公福晉已經被中宮箋表奪了誥命’這事說了之後,元英眼前一陣發黑,天地倒轉般往榻上栽下去。
“主子!!”莊嬤嬤驚慌失措的撲了上去!
屋裡的動靜也引來了外面的宮女,她們擁進來去幫莊嬤嬤扶起皇后,找來嗅鹽、鼻菸和清涼油,還有人問莊嬤嬤要不要請太醫?
不知過了多久,元英只覺得耳邊亂糟糟的,聲音忽遠忽近。她在一片混亂中掙扎著抓住離她最近、也是最熟悉的莊嬤嬤,支起身努力鎮定下來吩咐:“不必叫……太醫……”她掃過面前這一群又熟悉又陌生的宮女們,搖搖頭倒回枕上:“讓她們都下去吧……”
當年隨她陪嫁來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莊嬤嬤和宮女們小心翼翼的把皇后送到寢殿,給她更衣、解散頭髮,再點上安神香。
看皇后彷彿沉沉睡去,莊嬤嬤帶著宮女們都退了出去,為防萬一在外間留了兩個宮女守著。
皇后當時捧著看的那本名冊就掉在地上,莊嬤嬤走過去拾起來後若無其事的拿在手上出去了。
一個宮女大著膽子問莊嬤嬤:“嬤嬤,當真不請太醫?這事你我可無法擔待啊。”
莊嬤嬤撥出一口白煙,搖了搖頭道:“主子都說不叫太醫,真叫來了,主子也未必肯看。”
重要的是皇后顯然不打算讓人知道她剛才暈過去了。
何況……
莊嬤嬤捏捏手裡的名冊,要是讓人知道皇后是因為看到名冊中沒有承恩公府的人才氣暈過去的,那可以說嘴的地方就更多了。
何況皇后有沒有用過中宮箋表,她還會不知道嗎?
莊嬤嬤心中暗歎,皇后這下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
寢殿裡寂靜無聲。關了門窗後,這屋裡就暗了下來,好像黑夜一樣,讓人覺得安心。
這裡沒有宮女和太監,她不必在意自己的儀態。
元英在帳子裡漸漸的縮成了一團,她的手現在還在不停的發抖。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太自大了。
不是早就明白了嗎?她對萬歲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鳳印只是個死物,拿在誰的手裡都能用,是什麼讓她篤定萬歲一定會為了讓她用鳳印而特意來看她?
萬歲連跟她說一聲都不屑。
京裡的人都以為她久病在身,萬歲擔憂她的身體才不忍勞累她。就算真有人覺得不對,又有誰肯替她開這個口?
元英突然覺得很冷很冷。
她親生的孩子,藉著她得了勢的承恩公府和都統府都‘預設’她生病了。她長年不出現在人前,他們進來請過多少回的安卻也沒有替她說一句話。
呵呵……
元英輕輕閉上眼,突然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放下了。
鳳印有什麼要緊的?烏拉那拉氏……弘暉……
萬歲……
她睜開眼看著帳子頂,依舊是那幅熟悉的瓜瓞綿延。
她出嫁時從家裡帶來的那帳子早就舊了,後來的宮女們以為她喜歡就原樣又給她做了一幅。之後,她的床帳就一直是這一幅了。
她確實喜歡這幅帳子。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
這幅帳子裡有著她當年那稚嫩的心意,隱隱的期盼,不服輸的勁頭和青春。
元英有些茫然。她有些想不起當時的她是怎麼想的了。
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那是巨大的、快要把她整個人都給淹沒的後悔。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萬歲可以一點都不顧忌她,一點都不把她當成一回事。他能完完全全的把她拋開,讓另一個女人來用鳳印。
他以前對她的……對她的寬容和忍讓……她已經完全的失去了。
元英在黑暗的帳子中按住胸口,她覺得這裡頭是空的。
她此時才發現她錯過了什麼。
——她以為的東西一直都是錯的。
萬歲以前對她的容讓並不是因為她是他的福晉,是他兒子的額娘,是烏拉那拉家的姑娘。
那僅僅是因為他願意寬容她。
忽然間,元英才發現她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