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應下退出去了。
屋裡的生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四爺和她,還有玉瓶和玉煙。
李薇又說道:“嚇得我都站不起來了。”
四爺上前扶起她,握她的手,果然一片冰涼,捂著道:“真是老鼠大的膽。什麼事就叫你嚇成這樣?”他當著玉瓶和玉煙的面,摟住她輕聲說:“不信你家爺能護住你?”
李薇心道,真正嚇住我的才不是一開始的事。
她拉過他的手捂在心口:“這會兒還跳呢。”
這是真的,她的心現在是跳得最快的。
她也不知道在怕什麼。但四爺剛才得知是十三爺後,他問的話和吩咐下去的事,叫她想起來都一遍遍的發寒。
她倚到他懷裡,由他摟著坐到榻上,剛才脫口而出的兩句話後,現在像是忘了怎麼說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要是她能梨花帶雨的來兩滴淚,或者再撒撒嬌就好了。
可她現在居然木了。
好像整個感覺都變遲鈍了。
四爺揉揉她的肩,哄道:“好了,不是知道是十三了嗎?這是咱們自己家的莊子,外頭守著爺的兵呢。不會有事的。笑一笑。”
她扯出個笑,把他逗樂了,道:“行了,不難為你了。十三大半夜的過來,只怕也沒吃飯呢,你叫人安排點吃的,等我們兄弟說完話,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李薇點點頭,還是啞巴一樣。
“那爺走了?”他說,做勢起身。她下意識的扯著他的手,隨他走到門口仍不放開。
他握握她的手,“不怕,爺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他拉開她的手,這才轉身匆匆走了。看著他的背影從院門口消失,李薇才感到鬆了口氣,渾身無力的回到榻上,支著額頭髮起了呆。
玉瓶想起四爺臨走前的吩咐,不得不上前叫她道:“主子,爺說要咱們安排十三爺的飯……”
“哦,叫他們做些面吧。拌麵、湯麵,牛肉湯、羊肉湯,什麼都行。”李薇隨便道。
玉瓶想說這也太簡單了,李薇又添了兩句:“再弄些小菜,備著他們還要喝酒。”
這就差不多了。玉瓶趕緊吩咐下去,回來問她:“主子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李薇怔了下,反問:“幾點了?”
取來她的懷錶,沒想到才十一點。這個點不睡覺也太可惜了。
李薇自覺她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其實她也不知道剛才她是因為什麼。就突然好像被震住似的,腦海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現在仔細想想,難道是四爺對十三爺太……太……冷酷?不對。
她去看弘時,發現奶孃把他照顧得很好,剛才的動靜居然沒有驚醒他,小傢伙睡得還特別香。至於二格格她們那裡也是一樣,去叫他們的人還沒走,來人是十三爺的事已經報上來了。
一切都很平靜。
重新躺到床上時,李薇才替四爺剛才給她的感覺找了個很合適的詞來形容:
君王無情。
就是這種感覺。就算知道來人是十三,四爺也沒有理所當然的相信這位弟弟是善意的,他看住他的侍衛,叫十三孤身進莊,就是這個原因。
可是她又想,四爺這樣做其實是正確的。他是在對他和整個莊子上的人負責。因為她是開天眼,認為十三爺是四爺的鐵桿,不會背叛。但這個信念本來就很兒戲,因為她的印象統統來自電視劇。
所以四爺是對的。
那她剛才的受驚,心涼豈不是很白眼狼?
……但她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塞了一腦袋亂七八糟的腦洞,李薇沉沉睡去。
前頭,四爺一見十三就怔了,這個弟弟大概從來沒這麼狼狽過。臉上黑一道黃一道的都是灰,眼睛充滿紅血絲,看著就疲憊的不得了。
四爺搖頭道:“你這是急個什麼?”
十三笑著想開口,他止住他道:“什麼都先別說了,我先叫人給你抬水,你洗漱乾淨再來說話。”
十三也是一路又累又害怕,腦袋不說糊成一盆糨子也差不多了。他也擔心稀裡糊塗的說錯話,就點點頭。
張德勝帶人把熱水抬進來,隔著一道屏風,四爺在這邊坐著,那邊兩三個人侍候十三爺洗澡。洗完出來,李薇吩咐的熱騰騰的牛肉麵也端上來了。
剛才就叫熱水蒸得睡意上湧,險些在浴桶裡睡著的十三看到一大碗湯麵,腸子裡的飢蟲都快叫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