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雪已經不怎麼下了。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終於到了;這裡即使過去了三十年之久;依舊還是一片荒蕪;什麼都不曾變化;連當年的斷瓦殘桓都還在原本的位置。時光好像忽略了這裡。
年紀大了;就是不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了當年的那棟樓;雪把入口的樓梯埋掉了一半;她艱難的挪上了樓;在還剩一半天花板遮蔽的角落裡坐了下來。從包裡掏出了保溫杯、熱水袋、還有裝了吃的的保溫桶;甚至還有一條小毛毯和摺疊坐墊。恩恩;裝備很齊全。她滿意的拍了拍手。
雪漸漸停了。
有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在殘磚堆疊的舊樓上;依舊披著黑色的大氅;帽簷底下露出的小半張臉依舊蒼白如玉。
那個人有些疑惑的朝餘心敏看來;他眉眼如畫;分明與30年前別無二致。〃你是?……啊;餘家的那個小姑娘?〃
餘心敏哈哈的大笑了幾聲:〃還餘家的小姑娘;你不覺得聽著真磕磣呢麼!我都50多啦!再過個兩年都能抱孫子了!說起來;顧二少爺您怎麼和30年前完全一樣根本沒變啊。〃
顧東歧低聲笑了笑:〃餘淇岸沒有告訴你?我們顧家不是普通的神遺族。〃
〃這還真沒說。姨婆到最後幾年絮絮叨叨的就只知道念自己年輕時候的事了;哪裡還有空來說神遺族啊。〃餘心敏看了看天;〃還早呢;你就這麼幹站著?〃
顧東歧側首想了想:〃就這麼幹站著確實很無聊;你有什麼建議?〃
〃說說你的事唄。年紀大了;就愛和人聊天。〃
顧東歧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我的事?沒什麼可說的。〃
〃不願意說就算了唄;別這麼為難。大嬸我沒有為難人的愛好。〃餘心敏呵呵笑。
顧東歧乾脆席地而坐;離餘心敏隔了不遠:〃我活得太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說回來了;你也見過東雲吧?〃
〃對啊。那小子跳舞真夠帥的。〃
顧東歧笑了:〃那小子打仗更帥……〃兩個只在三十年前見過一面的人就這麼絮絮叨叨的聊起天來。顧東歧還是像個玉雕似的人;偶爾想起以往某些事;也會停滯動作;陷入過往的情緒中。
餘心敏也同他講凡人的雞毛蒜皮;搞笑又溫馨的小事。
就這麼聊著聊著;天已經全黑了;雪又再度下了起來。
顧東歧抬首看了看飄雪的天空;笑問:〃像不像三十年前的那天?〃
〃挺像的。忽略掉我現在這個老婆子樣;只看你和這地方;和三十年一模一樣啊。〃餘心敏摟了摟懷裡的毛毯。在這裡呆了一天了;身體不可避免的僵硬和難以忍受起來。顧東歧使了個法術;讓她不那麼寒冷;但是一把老骨頭了還是受不了這一整天的坐著。
〃他還沒有來。〃顧東歧說;〃還有四個小時今天才算過去。〃
〃沒來好啊;沒來好。〃餘心敏跺著腳。
〃……值得麼?等他一整天?在三十年後。〃顧東歧蹙眉;十分難以理解。
〃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餘心敏笑了;〃不都是自己選的麼。……對了;你剛剛說到白虎之死;接著說啊。〃
〃我成說書的了!〃顧東歧笑道。又是一陣聊。
年紀大了;雖然因為早年的善緣得了人參精的糖;身體還算健壯;但是到了這個點也忍不住想要睡覺了;頭一點一點的;半睡半醒間看見顧東歧站了起來;雪下了半夜;顧東歧沒有管;因此現在他的黑色大氅染白了一半;他抖了抖身子;那一片白便消下去一些。
他仰首望了一會;回頭對餘心敏說:〃時間到了;他沒來。〃
餘心敏好不容易驅趕掉瞌睡蟲;暈乎乎的站了起來:〃真的?時間到了;他沒有來?〃
〃恩;沒來。〃顧東歧眉目清淡;〃這意味著他不想死了。在這30年裡;他遇到了一個或者是一些人;他們讓他不再想要尋死。他明明知道;錯過這個機會;他就再也沒有辦法死去。但是他還是沒有來。〃
〃多好不是麼?證明他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啊~〃餘心敏彎著已經僵直了的脊背開始收拾東西了。
〃……你不會不甘心?〃
〃我為什麼要覺得不甘心?〃餘心敏覺得好笑;〃這隻能說明當初的我還沒有那麼重要而已。就好像前男友願意為了別人去死;難道你還要撒潑打滾說我當初為什麼不願意為了我去死麼?哪裡那麼多計較。既然他沒有來;肯定是過得很好。那我就安心了。〃
顧東歧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