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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千載修為,毀於一旦。其中心酸苦楚,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

清霄此時也早已靈力耗盡,只憑一股靈明支撐著手中之劍。他知道血屠也是如此,到了這個關頭,決定勝敗的已不僅僅是靈力、修為,更多的是對道的領悟和心志的比拼。

目中所見,是紛飛的鮮血和殘破的屍體;耳中所聞,是金鐵交鳴和悲慘的呼號。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清霄卻徹底平靜下來,天行有常,生死輪迴之事,生固然可喜,死卻也無可怖。死亡,本就是一個全新的輪迴。道心在這種明悟中越發凝實,他能感覺到,血屠也在不斷提升。

血屠本就領殺伐之道,此地成為大凶殺戮之所,加上死去修士的怨氣,更加助長了魔性殺伐,兼之比清霄多出的千年的修煉,使他終於在這場毫無花哨的比拼中隱隱佔了一線優勢。

這一線優勢在平時也許是極其微不足道的,然而在生死關頭,卻足以決定很多東西,比如勝負,比如生死。

而在此時,勝就是生,敗就是死。這是不可辯駁的鐵則,不會因為清霄是來自異世的魂魄就有所改變,一旦戰敗,必然是多年苦修化為流水,身死道消,萬事皆空。

可是以清霄的心境,早已不會因此出現波動。但求問心無愧,無塵無垢。

他的道心處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澄明之中,問道劍也輕聲嗡鳴,彷彿在與主人應和。那雙優美絕倫卻又蘊含著無限力量的手穩定的握住劍柄,劃出一道玄妙無倫的弧度。這劍光彷彿秉天地而來,沒有絲毫匠氣,反而充斥著一股端嚴雍然的清氣,已然是道的化身。

與此同時,深淵幽冥之氣沖天而起,和清絕的劍光迎頭相撞,以此為中心爆發出的驚天巨浪將整個平原籠罩其中,一陣強烈的白光過後,星墜平原空無一人,又恢復了亙久的寂靜。

此後的兩百年中,清霄道君的名字已然成為一個傳奇,儘管他自從那場驚世之戰以後就閉關不出,但這絲毫無損他作為當今修界第一人的地位。無數的修士崇拜著他,敬仰著他,並將他推上神壇。

采薇宮。

一身廣袖流仙裙的女子倚欄而立,她側面的輪廓清麗脫俗,好像聚集了山川的靈氣,一舉一動端雅婉麗,正如畫中人一般,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這正是兩百年後成為采薇宮主的渥丹仙子。如今她已是元嬰後期修為,眼看著就要突破化神,被視為玄門當代的中流砥柱,地位非比尋常,然而這位追求者眾多的女修卻一直孑然一身,不曾接受過任何人。

對於這其中的原因,修真界裡眾說紛紜,有人說渥丹仙子一心求道,不欲沾染因緣;有人說采薇宮歷任宮主皆無道侶,渥丹只是遵循先輩;甚至還有人說當年渥丹仙子差一點與上玄宗元衡之真君結為道侶,雖然不曾玉成,至今卻仍不能對其忘情······

一名五官嬌俏的黃衣少女倚在渥丹身旁,杏眼中滿是好奇:“師父,那血屠魔君真有那麼厲害,連清霄道君也只有拼盡全力方能贏他?”

渥丹微微一笑,輕撫少女的發頂,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般天真無憂,對那些傳說中的風雲人物有著說不出的景仰和幻想,只盼著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存在,可如今當真得償所願,才曉得其中的滋味,不過是身不由己。

“血屠身為群魔之首,自然非同凡響,否則何以驅使眾多極惡之徒?所幸吾道不孤,有道君那樣的人物在,又有一眾同道齊心戮力,這才擊敗魔門,保我玄門千年安寧。”

伴隨著渥丹的敘說,少女眸中泛出嚮往的神采:“道君那般天人之姿,若是有幸得見,此生便也無憾了。”

渥丹剛要說話,便覺天地間猛然一震,緊接著是低沉可怕的巨響,彷彿從遠古而來,挾著無窮的威力和莊嚴,響徹世間。

天幕上迅速聚攏著大片大片的黑雲,隱約有金蛇穿梭,那種醞釀中的威勢令人心驚膽戰,少女花容失色,一張芙蓉玉面也失了顏色,驚呼道:“師父!”

渥丹此時卻聽不見一貫寵愛的徒弟的聲音,只出神的凝視著天際,喃喃道:“能有這般威勢的天劫······難道渡劫的是道君?!”

上玄宗,彌羅天。

白衣凌霜的修者睜開雙眼,鳳目中是一片無波的寒潭,當天劫中最難渡過的心魔在他耳邊低語時,清霄看見了那恣意張狂的紅髮魔君。

姿態如神的白衣修者眉梢微動,露出曇花一現的微笑,這笑容冰冷淡漠的幾無人氣,然而又蘊含著純粹至極的美,他低語道:“原來······你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