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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因歷史問題受牽連,沒有人能公開保護他,只有暗中幫助。當時我想,他從南洋回國抗日的貢獻最終是會被認可的。” 符茂陪回憶道。

是的,1978年中國共產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人們對曾經有“歷史問題”的人和家庭的態度,從根本上發生了改變。記得1983年我在省城廣州進修,58歲的母親突然病危,身邊唯有七十多歲的父親。雖然情況危急,但縣委、衛生局和醫院等相關單位的同事、朋友都在幫助照料母親,甚至幫助處理我母親的後事。當我從廣州趕回母親身邊時,她已離開了我們,她靜靜地離開這個生活了20年、讓她遭受磨難的縣城——抱由。

南僑機工多少往事可以追憶(7)

父親當時拄著柺杖,目送母親的靈柩由眾多同事抬上靈車,他沒有哭,只聽到他對送行的人說:

“謝謝,謝謝!少琴(我母親)去天國看望她的綏和大哥了。”

二年後,我父親也因病去世了。我將父親和母親安葬在一起,並建成墓壙。後來,我在清理父母的遺物時才想起,我們這三口之家,六十年代開始跟隨父親下放,受到迫害,全家疲於奔命,不但沒有照過一張全家照,就連父母倆的合影都沒有,這是多麼大的遺憾啊!為了彌補這一遺憾,在父親去世二十年後的2005年,我特地將父親和母親的單人照片,交北京王府井大街180號“中國照相”老字號,用電腦合成了一張父母的合影照。在我的心中,父母是永遠不能分離的。

吳亞合,這位小個子黎族同胞,木匠出身,2005年已84歲高齡。他是我父親下放到樂東縣後認識的一位黎族同胞。這一次,偶然又在縣醫院新水塔旁路邊相遇,他一眼就認出了我,大聲地叫起我的小名:“阿明哥”,我趕緊伸出雙手抱著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司機伯爹,他是抗美援朝的功勳,老華僑會講英語、馬來話、廣東話、福建話、普通話和海南話,這在我們黎族地區是從來沒有的。他又是樂東縣工資最高的老同志,開車修車技術高,很受人尊重。人正直而性子急,得罪領導。家裡三口人,阿明媽又有工資,在六十年代的縣城,生活好得讓別人家眼紅。”阿合繼續他的回憶,我和妻子、陪同的符茂陪,還有三位樂東的同學,都關注地聽著他的講述。

父親被監督勞動期間,他一個人就負責縣醫院全院一百多人的食堂蔬菜供應、抽水和全院用電維修,勞動強度超過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所能承擔的。但受苦受難出身的父親,對此沒有任何的怨言,默默地做好每一件事。

父親有幸在吳亞合這位黎族同胞的幫助下,逃過多次的暗害。父親“解放”後,對阿合叔的救命之恩,還以報答,倆人成為摯友,縣城紅旗茶店裡,幾乎每天都有他倆的影子。阿合叔家人口多,經濟有困難,我們家也總是義不容辭地給予幫助。父親作為一個經歷多年戰場的軍人,知道生命的代價。直到1984年跟隨我回到海口生活的最後一年裡,他總是提起吳亞合。阿合叔永遠是父親後半生的摯友,心中牽掛的人,我們一家的恩人。

這一次,阿合叔又帶著我,去尋找父親曾經在縣醫院監督勞動、負責抽水的醫院舊水塔遺址。雖然,遺址僅存一片水泥空地,周圍也長滿雜草,但當我雙腳踏在這塊水泥地上、舉頭仰望天空時,彷彿瞬間時光倒流,父親在雲霧中看著我和阿合叔……

在七十年代,因電力供應不足,父親經常要半夜三更一人去抽水,不管風吹雨打,寒夜孤寂,都要耐心地等待,等待著將昌化江的水灌滿水塔,然後才能回家!

2006年10月6日中秋節,我電話委託符茂陪替我帶些錢給吳亞合老人,讓他過好一箇中秋節,沒想到,符茂陪回話說,吳亞合老人在兩個月前就去世了。心痛中,慶幸我們去年還見過一次。我告訴符茂陪,這些錢就交給阿合叔的家人,作為給他家屬的安慰費吧!

人生如煙,生死由命。阿合叔從2005年12月和我最後一次見面,不到一年就匆匆走了。他在天國一定會遇見我的父親,祝願他一路走好,他和父親永遠是黎漢一家親。這位善良而正直的黎族同胞,他的為人品格,是我們漢族人學習的榜樣,他永遠是我懷念的人!

昌化江畔,那高高的獼猴嶺在目睹、在見證著那一段往事,見證了一個南僑機工為民族九死一生、輾轉回到海南所經歷的挫折。30年前的故事,雖然已成為歷史而遠去,但在我記憶的腦海裡依然永存!

經過這一場十年浩劫,父親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在世時,他不願談南洋,不提南僑機工,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