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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裡面好像離著真實的自己至少有十幾米遠。屋子裡有一種由十幾種香氣混合而成的味道,香得更加濃稠,彷彿往空中揮揮手,就能刮下薄薄一層來似的;又彷彿只要張開口,就能吃進一些味道似的,立刻只覺整個胸腔裡都佈滿了這種味道。

老鵠叫我坐在椅子上。我覺得那椅子是一個圈套,沒有坐,就被一小姐拉到邊上的沙發坐了。我一坐下去,立刻就有兩三個小姐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繼續勸我理髮。我雖然有點暈,神智似乎不太健全,卻對理髮有一種強烈的牴觸情緒,下決心不理。她們見說不服我,就改口勸我按摩,誇耀她們手上的功夫如何如何好。我心裡非常清楚,論危險,按摩比理髮大多了,可我卻不是很牴觸。顯然,理髮對我來說確實很沒有必要,但按摩就不同了,我的確感到很累,渾身痠痛,肌肉膨脹僵硬,我覺得如果有可能的話,那冒險拿一拿未必不可以嘗試一下。當然,我絕不會流露這種意思,但我拒絕得不像理髮那樣徹底。這些小姐年紀不大,風月經驗卻很豐富,立刻從我這麼一點點猶豫中看到了拿住我的希望,便更加起勁地勸我,幾乎把她們所學到的全部拿人的甜言蜜語都用了出來。我雖然沒有經驗,可也知道如果進入了這種場合,很難全身而退。風月場上的女子,似乎柔情萬種,但稍不如意,便翻臉不認人,而她們的身後一般都有一幫子撐腰的潑皮無賴,也許這會正躲在一個我看不見他的地方,我若不照她們的意思做,她們一招手,那些傢伙就會來收拾我,將我打個半死,然後扔到馬路上。

其實這都不是理由,真正的妥協的原因是從湘江沿岸一路走來,我確實累得不行了,疲憊的感覺甚至比生理上的某種感覺更為強烈。如果不鬆鬆筋骨,我恐怕很難再走回去。我現在既興奮又害怕,前者是因為我感到自己終於有勇氣去嘗試一種不曾經歷的危險生活,對新鮮事物的那種渴望感使我渾身的毛孔都在拚命地擴張;後者則是因為我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怎麼樣。陷阱,這是不用說的,肯定的,問題是,這陷阱究竟有多深。有些所謂的陷阱,其實並不可怕,掉進去了,並不會摔得頭破血流,還可以再爬出來。我對眼前的陷阱便抱有這樣一種期待。但如果陷阱很深,把手腳都摔折了,無人救助,就慘了。雖然這段時間我一直是暈暈的,但恐懼感使我不得不強迫自己清醒起來,拚命地思考這個問題,分析判斷它到底有多大風險。

她們卻不給我時間,她們好像全都知道我在猶豫,也全都知道對付一個猶豫的人,絕不可讓他喘息。她們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大腿上、腰上,就彷彿在我周身放置了無數的小螞蟻,將它們趕得到處亂竄,撥動著我每一根毛髮的根部,似乎是在撥動一部萬絃琴。

琴聲悠揚,我心飛翔。

我渾身麻酥酥的,從身體上說,警惕性已經全部放鬆了。至於心理上的那一點點警惕性,微弱得其實跟沒有差不了多少。

那個先前出去幫助老鵠拉我進來的小姐最會來事,她顯然已經看破了我的心思,便故技重演,將我拉起來往按摩室裡拖。我用三分力氣反抗著,想把她抓著我小臂的手掰下來,說:“我錢不多,消費不起的。”

“當老闆的人說這話好意思嗎!再說也花不了你幾個錢,晚上出來逛夜市的人總不至於身上連一兩百塊錢都沒有吧。”

我嚇了一跳,身上就一百塊,看來這小妞非要把我搞個身無分文不可。我覺得這樣花錢太不值得了,還是想離開,可這念頭剛剛從頭腦裡閃過,就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腦袋裡嗡的一聲,身體飄飄蕩蕩,好像被人扔進了萬丈深淵。

第十六章 牛年十五

原來我是給推進了一道小門。這道門好像是用紙木板做的,上面粘滿了港臺明星的大幅肖像,那些肖像絕大部分非常性感,有的把四分之三的乳房露了出來,有的則穿著三點式,優美地叉著大腿,誘發人們無限的想象。小門四周牆上也粘滿了這一類肖像,門與牆連線得非常好,不仔細看還以為它們是一面整塊的牆體。我明白了,這樣做是為了不讓外人知道里面藏著深深的秘密。由於裡外光線對比太強烈,我一時無法適應裡面的昏暗,所以有片刻的失明。等我慢慢適應過來,我發現眼前是一道又長又窄的低矮走廊。地下鋪著又厚又軟的猩紅色地毯,兩側的牆壁則是棗紅色的,帶著一點暗黑,顯得十分厚實凝重。牆體上部做了一些裝飾,有些地方還掛了一幅畫。這種場所,所有的情調和色彩都非常庸俗,那些畫兒自然也不可能清新脫俗,全是些不堪入目的油畫,厚重的油膏塗沫得亂七八糟,粗一看,真會把人物錯看成風景,風景又錯看成人物。這種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