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誤闖,也不是有預謀的。只是聽從了長老的言論,傳說,一路尋過來。
於它而言,這是片根本就可能不存在的地方,可在經歷千難萬險之後,在它就要放棄,甚至嚥氣時,一個絕望的踏步,翻天覆地後就跌落於這片仙境。
美得如同幻覺,可它沒工夫去欣賞,拖著疲憊的身子勉力登著顯眼的高峰,一步一步,最終暈倒在路途上。
一切都是黑色,待它醒來,狂風而至,已然身處頂端,抬頭就是觸手可即的天。摸索後,發現周圍是些瑣碎的岩石,只有一塊是很完整的,巨大且完整,安靜地立在當中。
在確定環境後,更加確定的是這裡的靈氣比下面高上好多倍,也難怪會甦醒過來後全身的傷都消失無蹤。
它是那麼激動地望著茫茫雲海中新生的日頭,幾乎痴傻地迎接那刺目的光輝,在淚水奪目而出後,幻化成一個小男孩,在一塊稍稍平整的地域盤起了腿。
然後?然後呢?
層巒起伏的雲朵數不清拂過他初顯稜角的臉龐多少次,雲層之下的仙境算不清給予秀美景色的四季更替過多少回,人間不知滄海桑田幻化多少載……那個本就無聲的地方終於有了動靜,不過不是因為它。
“喂,你還要在這裡坐多久?”懶洋洋伸展伸展四肢,跑到那個經歷洗禮的人兒旁邊坐下,順便撫了撫他挺直的背,“我都睡醒了你居然還在坐?”
“你是誰?”淡淡得瞥了眼身邊的人。他只是覺得奇怪,一直源源不斷的靈力似乎消失了,跟眼前這人有關麼?
“巖君絕非,你呢?”他笑了笑,回答。
“白狐流嵐。”流嵐皺著眉看向遠處。
“你就一直坐在這裡麼?”打量著眼前衣不避體的人身,絕非忍不住摸了摸,“你是在求什麼嗎?”
“不夠,還不夠。”流嵐揚著越發妖冶的臉,望向快要落下的太陽。都還不夠啊,為什麼會這樣!
“啊?什麼?什麼不夠?”絕非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抱著頭絕望的狐狸,心頭一陣緊縮,“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要救人,我要報恩,不能這樣……不可以!”恍惚間流嵐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夜露深重的夜裡,面對著屍體與鮮血,還有無邊無際的憤怒與心痛,轉而抓住身邊的人,“你能幫我對不對!”
“不對。”終於對上那雙血紅的眸子,淡淡的靈氣環繞著自己,讓原本準備點頭的絕非緩緩搖頭。
它,它在居然在依靠自己的靈氣活。絕非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竟然造就了這樣一個瘋狂的狐狸。
自己好歹也算個仙君,居然被這樣的妖纏住。自己一睡幾近千年,它在這裡就修煉了千年,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待了千年……
“你一定能幫我的……巖君……”迫切地巴住眼前的人,流嵐淚眼朦朧,“求你了,我只想報恩,不會害人的。”
“不行,你可是隻狐狸啊。”冷笑著推開他。
“巖君!”
攏攏衣袍,絕非沒再看他一眼,利落地穿過雲海落到仙境。預備開始了自己例行的遊歷,也算是玩樂吧,反正沒事幹,不如看看現在的人間是個什麼模樣。
心裡雖然是這麼決定的,抖抖拂塵,一身道士打扮的言君還是在踏入市集的時候停住了。腦子裡全是那隻憔悴的白狐,悽慘的喊叫,迷離的眼,還有淚水。
心裡竟然是滿滿的不忍,鬱悶地他想撞牆。自我嘲笑生來冷血的人居然會關心它還好不好,冷不冷,寂寞不寂寞。
說不出來當他睜開眼看到它的感覺,從來都只有孤單陪伴的絕非,在那瞬間是雀躍的。然後是那雙震撼人的紅色眼睛,配上絕美的容貌,滑過臉頰滾燙的熱淚,聲聲哀求,自己就反射性的拒絕了。
如果答應,那幫了之後呢?什麼都不剩了麼?這怎麼可以。完全的私心作祟,是絕非從未發掘過的自己。
現下還想不出什麼辦法,反正它還能撐一陣子,僅僅憑藉自己的靈力的話。可笑的是,它吸的靈氣自己都不夠消耗,可見從前不知做了多少孽。
可憐巖君在這個集市裡不過待了三天,就回去了。
抱回癱倒絕壁上的流嵐後,他給的不再是靈氣,直接渡了仙氣,因為只有這樣才夠流嵐消耗,順便給了約定。
人間三世,足夠你報恩了。三世之後至永恆,你都要待在我身邊,待在這裡。這不難吧,嗯?
謝巖君。
若有違背,挫骨揚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