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眼瞳中,銀色海妖游過來的痕跡如一條白色的運動線清晰可辨,甚至連身邊細微的手指顫動都變成了細如髮絲卻無法遺漏的痕跡。
邱海飛不喜歡算人心,因為那會顯得太冷酷。
當每一個姿態,細小行為都納入計算後,計算者本身會變得不像人類——而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是人類的感覺。
但現在正是邱海飛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這種被他刻意壓制的思考方式彷彿本能一般將所有評估資訊傳輸到他的腦子裡。
線被連了起來,然後延伸開來。還沒發生的事情一步步在他腦海裡成形,慢慢停留在關鍵點上形成具現化狀的形態,然後分出了幾條不同程序。
邱海飛好像在玩單機遊戲,列在他面前的是通向不同結果的幾種選擇,他只需要選擇通往最好結果的那一點——徹底地掌控住對方的心。
但是……這是那個會在月光下對著他唱歌的銀色海妖啊……
幾乎沒有多考慮,退後、轉身,魚鰭一張一收,一氣呵成。金色人魚飛一般地逃竄了出去。
這不是在前世,他也不是前世中那個站在古老家族中孤立無援的少年。即使是前世,在他計算了所有人心後也依然選擇了放棄——勝負也好、自尊也好、驕傲也好,如果要違背本心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他的母親告訴他,心要像天地一樣寬廣,當他包容一切後那麼他就不用擔心自己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世界上永遠也不會只剩他一個人。
燕歌被邱海飛逃竄的身影弄得楞了一下,立刻甩動魚尾追上去。那一抹金色流光牢牢地牽住他的視線,一刻不停地誘惑他抓住對方。
魚鰭幾次張合,利爪抓開了分隔兩人的水幕。銀色海妖身體繃得筆直,如劍般直直插向那道流光。
“放開我!”被困在海妖雙臂和珊瑚叢間的邱海飛凌厲地看著對方:“我不是雌性!”
是的,這顆深海明珠不是雌性。如果他不想殺掉這個初生的雄性,不想將對方的心臟從胸腔中挖出來的話,他就該放開他……
可是燕歌不想放開。
有股熱熱的感覺從眼中湧出,然後稀釋在海水中。
或許海妖自己看不到,但是邱海飛看到了。那來自對方眼角的,細微而純淨水泡,一顆顆剔透如水晶。
“我不想……”燕歌的聲音也像水泡泡般細碎,銀藍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被困的人魚。對方的雙手正撐在他的胸膛上,尖利指甲泛著新生的粉紅色深深陷入他的肌膚。
有些痛,但並不厲害。燕歌小心地收攏雙臂,將金色人魚收入懷中。胸口的刺痛立時更明顯了一些,甚至飄起了些許紅色。
“放開我。”邱海飛沉下臉來。
燕歌看著邱海飛笑了笑,然後將頭埋入對方的肩頸輕蹭,發出的聲音依然帶著細碎的水泡聲:“不放……要你…………跟我回去。”
回去?回去哪?南海嗎?
計算了一下在這片海域中浪費的時間,邱海飛發現現在即使趕去既定的地點也已經沒什麼用處。困在海域的這段時間,那裡恐怕早已被徐莫應翻了個底朝天,喪失了原本設伏的意義。
“好。”
隨著邱海飛的回應,燕歌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鬆開手,銀色海妖原地轉了個圈,向外遊了兩下又繞回來,漂浮在前方伸出手回頭看著邱海飛。
像個小動物一樣。
邱海飛哭笑不得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魚尾,然後搖搖頭:“我跟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標題註解】
拆
在圍棋術語中,“拆”就是以棋盤原有的己方棋子為參照在三線或四線上向左或向右間隔若干路開拆一著。
拆常常用於擴張地域或謀得已方根據地,也有時用在擴大地域、求己方根據地和搜取對方根據時同用。這時拆便發揮出了最大的潛力。
108、空
108、空 。。。
在海洋以西,大陸以東的山林裡,艾克正率領小隊潛伏在其中。綠色迷彩機甲隱藏在樹木的倒影中,如窺伺的野獸。
“金子,你到底有多少把握?”艾克發了個通訊給徐莫應。對於這個臨時調任成為參謀隊長的同僚,他感覺很奇怪。
去年的這個時候,對方還是個剛從訓練營出來的菜鳥,除了操控機甲有一手外也就是沉默寡言為自己贏得了一個“金子”的稱號。到今年,艾克不止當過對方的臨時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