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墨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聲笑道:“你知道我不高興?”
“你就差在臉上寫著與世長辭了。”
“我總是讓你深入危險,你會不會恨我?”
“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陳文嘉摸摸嘴角;補充道:“你親之前要問問我,萬一我才吃過東西,你親了一嘴的生牛肉味你就不膈應?”
“……你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讓自己裝作不在乎”宮墨嘆氣。
陳文嘉自嘲地笑了笑:“是哪個有什麼關係?反正能讓自己過得舒服點就行。”
“那真心話呢?告訴我真心話。如果我找不到治療方法,你真的……真的沒法恢復,你打算怎樣?”宮墨微微側頭,與他平視,“如果我說我會尊重你所有的選擇,但是前提必須你讓我一直在你身邊,你願意嗎?”
陳文嘉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才煩惱地撓了撓頭:“……你讓我想想。”
“……好。”他從架子上取了一罐啤酒,坐到了床邊的地板上,喝著酒等待他的回應。
房間裡安靜得只聽得到啤酒被嚥下的聲音,陳文嘉第一次這麼坦誠地跟這個人表白自己的心意,手心緊張得直冒汗,卻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緊繃。“我,我是個LOSER。曾經。”
“你只輸給我,這叫什麼LOSER?”宮墨嗤笑。
“不是,我……我以前從來沒想過,如果不去爭第一,我的人生該是怎樣的。我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精彩得可以寫回憶錄的經歷。我連叛逆期都短得好像沒有過。我其實很羨慕你。像我這種人,就是那種別人瀟灑地談著自己人生的時候,拿來做參照物的路人。也許沒有喪屍病毒,我就是一個過了一輩子都沒人記得清楚我長啥樣的LOSER。”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更不會有你這種人喜歡我。”
“這是在總結你的人生麼?”宮墨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旁邊,一邊揉著他的頭髮一邊聽他難得滔滔不絕的自敘。
“因為你說了也許會找不到我恢復的方法,我其實在這方面是挺相信你的,你說也許,是真的很難了,你才會說吧。”陳文嘉盤腿坐著,眼睛卻無焦點,“所以我再不說,萬一真的沒有希望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說的機會了。”
宮墨沒安慰他,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喝著啤酒。
“我之前朝你發脾氣,對不起,其實我也知道可能回不去了,所以就把最後一根稻草壓在你身上。現在我們都攤開來說,我反倒挺感激你。要不再這樣下去,也許我會更加恨你,恨你騙我這麼久結果還是找不到答案。”他掰著手指,緊張隨著敘述漸漸退去,“其實要是一輩子這樣,我也沒想過怎麼辦。在這之前,我只想做一個英雄,這樣我這一輩子也不算白活,至於後面,如果有人想要利用我做實驗,我就會立刻去死。但是如果別人放我自由,我就會好好地活,在一個不影響到別人的地方活著,直到我活膩為止。”
“……那我呢?”
“嘿嘿,不知道。”陳文嘉乾笑,“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想過。我這種人,能活一天就多一天,怎麼去想象?不過……你要是想跟我在一起,我也挺喜歡的,只是你這種人埋沒在世界某個角落,就真的太可惜了。我其實,不願意你委屈自己。我還是………”他嚥了下口水,“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他終於承認了。
可是對方卻沒有得到答案的歡喜,向來意氣風發的青年抓著自己的頭,右手手臂遮著眼睛,握著啤酒罐的手在微微顫抖。
壓在他身上的期望太多——包括他自己期望,多得已經快壓垮他的堅強和傲氣。
可是最為難過的,還是對愛人的無能為力。
陳文嘉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有節奏地輕拍著,用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安慰:“喂,我說了喜歡你還這麼難過,你開心點啊。”
宮墨的身子僵硬了一會,慢慢地,才放鬆了靠在他身上。
“我會找到疫苗的,一定會,一定會……”他的聲音帶了些哽咽。
“你別哭,你哭我肯定要哭,可是我又沒有眼淚,哭得好像一點都沒有誠意。”陳文嘉的聲音比他的還抖。
王八蛋,為什麼要在快翹辮子之前知道自己的心意?
為什麼在自己還沒嚐到過戀愛的幸福時,就讓自己倒數著度過人生每一天!
剩下的四天,儘管累得大家要死要活,卻依舊一無所獲。
眾人陷入沉默中。
宮墨只說了一句休息一週,便散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