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緣故,即使在白天走出戶外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他的出現,只讓那些躲在深山老林裡的難民們以為是來了新的不會說話的同伴。
魏福因為太過明顯,所以藏在了附近的山洞裡,而陳文嘉則像個迷路的少年,住進了一對男男情侶的家。
不是陳文嘉喜歡同性戀,而是在糧食彌足珍貴的時候,任何人都不願意分出一部分給一個勞動力低下的少年。唯獨這對情侶因為雙方都是勞動力,養活自己還略有盈餘。
這對情侶中,張琦原是數學老師,王曉鵬是普通白領,倆人都算高知分子,對陳文嘉的態度都挺友好。
陳文嘉一開始並不怎麼能接受同性戀。
可轉眼一想,身為最大異類的自己憑什麼覺得人家是異類?再看看倆人跟普通情侶無二的相處方式後,就更加沒有任何隔閡了。
張琦非常喜歡陳文嘉。自從離開了學校,他喜歡的教育事業不得不停止,然而陳文嘉的存在滿足了他的教學慾望。教陳文嘉的感覺非常好,萬年老二的學習勁頭十足,兩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在上課的時候,甚至都忘了外頭是個怎樣的世界。
陳文嘉恍惚回想起曾經在教室埋頭學習的日子。
那時候嫌外頭蟬鳴得惹人煩,嫌隔壁桌總是考試剽自己,嫌老師教課速度太慢,嫌考試題目難度拉得不大,自己的第二沒有成就感。
可是他現在多希望還能回到那個事事都讓他覺得不滿足的時光。
不學習的時候,他會跟王曉鵬到魚塘裡餵魚,到豬圈裡餵豬,下農田幹活。這裡的每家每戶都挖了池塘,開了田,加上各種從城市裡運輸過來的
現代器械。如果沒有突如其來的災難,撐個十年不是問題。
平和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幾天。
一場暴雪後,太陽終於從烏雲中爬出來,雪後的山區一片素白。強烈的紫外線讓陳文嘉感到畏懼,他躲在房間裡,死活不肯出來,即使拉上了窗簾,外頭的光線仍舊讓他感到害怕。
即使他不會死,可被太陽灼傷的感覺他嘗試過,就像把肉體放在了烤爐裡,甚至能聽到皮肉滋滋的焦灼聲。
張琦興高采烈地推門而入,想要拉自己最中意的學生出去看雪景,卻意外地看到對方縮在被窩裡,死活不肯出來。
“感冒了嗎?”張琦很緊張,想要拉開被子,檢視他的情況。
被恐懼控制了情緒的少年抬頭,朝他憤怒地吼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足以震懾屋內外的三人。
王曉鵬衝進來,一把拉著張琦往後退,一臉驚恐地看著暴露在燈光下的少年的真實面容。
那是一雙赤紅的眼睛,因為吼叫而露出的虎牙明顯是不正常的長度。平時用無數粉底遮掩的臉色現在終於露出了屬於喪屍的灰白。
“……你是喪屍……”張琦瞪圓了眼,似乎怎麼也不願相信。
王曉鵬死死地拉住他,不讓愛人靠近這個可怕的怪物。
“嗷……”陳文嘉緩過神來,企圖用示弱的聲音來討好這兩個曾經對自己露出友善笑容的男人。這是多麼善良多麼溫暖的人,如果可以接受自己……
“……啊啊啊!”張琦終於驚恐地退後幾步,然後任由王曉鵬拉著自己,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間。
大門被他們撞開,刺骨地寒風從門外吹進來。
屋外依稀還能聽見他們的尖叫:“喪屍出現了!喪屍出現了!”一時間整個山村從寂靜變得喧囂。
陳文嘉顧不得肉體的疼痛,拉開窗簾,看向外頭瘋狂朝山裡逃跑的人們。
甚至連號稱自己可以抵抗喪屍的高人都帶著自己的家當跑了。
陳文嘉低下頭,從床單上隨便撕了塊布條,包住自己大部分的臉,然後戴上一直藏在角落裡的寬簷帽,走出了房間。
美好總是幻境。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向下扁,可喉頭卻抑制不住地發出近乎哀鳴的聲音。
他蹲在雪地裡,發出無聲的哭號。
為什麼要讓自己成為喪屍?
如果自己不是改變世界的那個英雄,也不是毀滅整個人類的惡魔,那麼為什麼要讓自己成為現在這副模樣?
難道只是為了讓自己嚐到被所有人類遺棄厭惡的苦痛麼?
》 為什麼他會在這時候想念那個騙子?
只是因為他是唯一會摸著自己腦袋,毫無芥蒂地談笑風生的人麼?
可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