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哎喲”一聲驚叫,那團東西倏地跌下樹來,揚起滿地塵埃,邊咳邊叫痛:“哪個不長眼的渾帳?!敢暗算小爺,不要命了麼?!”
蘇慕情暗暗悔恨,原本以為是誰掛在上面的衣物包裹什麼的,沒想到竟打了個大活人下來,他急忙滾鞍下馬,扶起那人,一迭聲地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小弟一時眼拙,實在該死,兄臺摔傷了沒有……”
那人拍著身上的土,抬起頭來,四目相接,蘇慕情一時忘了如何言語。
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給人驚豔的感覺!
自認為閱遍天下麗色的蘇慕情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細細地端詳著那人一張俊美絕俗的面容,修眉斜飛入鬃,微微上挑的一雙桃花眼明亮清澈、顧盼生姿,眼底一片純稚不染世俗,偏偏又帶著幾分入骨的柔媚,讓人心癢難耐,彷彿枝頭初綻的春花,羞澀無知,又像月下怒放的夜合歡,煙視媚行,卻不像花兒那般嬌嫩無骨,眉宇間帶著三分傲氣三分慵懶,再加三分露骨的惱怒。
自認為絕無斷袖之癖的蘇慕情看得呆住了,目光滑過他瑩白如玉的臉頰,挺直的鼻樑,流連在淺緋色形狀美好的嘴唇上,滿心想著這雙唇嚐起來是什麼滋味。
綠衣美男站直了身體,身形雖修長瘦削,個頭卻只比他矮了寸半而已,那雙潤澤柔軟的唇,只要一低頭就能吻到。
瞎想什麼?!
蘇慕情驅散腦中的綺念,拱一拱手,沉聲道:“在下蘇慕情,一時失手,冒犯了兄臺,如不嫌棄,還請兄臺隨小弟回府小坐,喚醫者來診斷一下方好。”
才注意到那人髮絲散亂,衣衫不整,像是才睡醒的樣子,可是這種天氣,誰會跑到山道邊老槐樹上睡午覺呢?蘇慕情皺起眉頭,原本以為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公子爬到樹上頑皮,然而直覺告訴他不是這麼簡單,一來這人眼生得很,二來,那股純澈如水的無辜與暗香浮動的媚惑,他還從來沒見過這兩種互不相容的氣質,在一個人身上結合得如此恰到好處。
看他一身翠綠,難道是樹精?
那美男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道:“不中亦不遠矣,怕了麼,蘇公子?”
蘇慕情回他一個溫和俊雅的笑容,柔聲道:“兄臺莫戲弄小弟,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美人當前,管他是什麼妖魔鬼怪,反正他是做不到橫眉立目、出言不遜。
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凝在他臉上,良久,輕聲道:“我叫墨顏。”
蘇慕情重複了一遍,笑道:“如此,便是相識了,兄臺可否賞光隨小弟回府,好讓小弟設宴賠罪。”
墨顏看看天色,道:“蘇公子不必客氣,山雨將至,蘇公子請回。”
蘇慕情還想說什麼,墨顏淺笑著湊近他,低聲說:“今天夜裡,我去找你。”
蘇慕情心中一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上馬離去。
留下那抹綠影,在暮色中更顯濃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慕情。”
2.階前雨
回到樓中,由小雙服侍著換過衣服,蘇慕情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飯食,便一頭扎入書房中,手捧書卷,腦中想的,卻是才相識的墨顏。
他會來嗎,還是隻隨口說說?
燈芯嗶啪作響,潮潤的空氣漫了一室,簌簌的雨聲穿過簾幕,越下越緊,蘇慕情丟下書卷,揹著手踱到窗前,心裡有隱隱的失落,天公不作美,想來,那人是註定要爽約了。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蘇慕情心中一喜,卻只見冷風穿門而入,帶著細細的雨絲,溼了門檻。
俊朗的眉目籠上幾分不悅,蘇慕情強迫自己不再想那個俊美中透著妖異的男子,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掩了書房的門,回臥房休息。
樓外細密的雨絲頃刻間轉成傾盆,沖刷著雕欄玉階,小雙服侍他睡下,也下去歇了,留下蘇慕情一人,百無聊賴,輾轉難眠。
他一向是精力旺盛的人,再繁重的事務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觀葉樓如日中天,有時手下管事們忙得喘不過氣來,卻不見樓主有絲毫疲態,熬過幾個通宵之後仍是神清氣爽,頭腦敏銳。
這樣的男人少不了美女相伴,蘇慕情的紅粉知己遍佈江南,府中也有好幾名才貌俱佳的侍妾,前些日子公務之餘,只顧著陪南宮凝四處遊玩,無意間算是禁慾了十幾日,否則,也不至於對一個男人心猿意馬。
心裡是這麼想的,卻沒有喚人來陪侍,蘇慕情懶洋洋地靠在床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