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熱的侵擾下,不再具有任何的強硬的錶殼。他在睡夢中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在他印象裡總是在毆打母親毆打自己的男人,即使生病的時,也難逃在被半夜裡拎起來痛揍的命運。母親的哭喊以及男人骯髒的怒罵構成了羅樞童年的全部。過多的暴力甚至讓他產生了條件反射,很長一段時間裡,每當身邊人突然舉起手或者動一動都會令他習慣性地瑟縮起肩膀。
撒嬌或者任性的索要什麼,對兒時的羅樞來說都只是看著其他孩子與父母時的羨慕與奢望。老實而沈穩的外表下,只有自己本人才知道集結了多少傷痛。那種回憶,足夠毀了任何一個孩子的一生。而他卻沒有墮落下去,源於渴望幸福的直覺,他認真勤奮地做好了一切,又靠了一些運氣,他成功了。但童年的傷疤依然糾結在靈魂的深處,謹慎,平靜,善於思考而不流於言表,成為他最好的裝備,華麗粉飾著他曾經對生活的驚慌……
外人看起來,羅樞永遠是那麼優秀,那麼無懈可擊……
顧家程就像羅樞的一個再無機會去實現的夢,善良,聰明,天真,有點小狡猾,有點自私,常常會任性。只有一直幸福著的孩子才會成長為這樣吧,這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氣質讓羅樞心底裡的某種渴望復甦了,顧家程的存在就如同一粒香甜可口的糖一樣,鮮少享受到甜蜜的羅樞忍不住地去靠近去寵愛,最後這粒糖便融化成了愛情,把兩個人黏糊糊地裹在了一起,甚至,還不可思議地孕育出了小小的生命。
不論是強攻弱受也好弱攻強受也罷,表面看來,顧家程像筘寄生一般依靠著羅樞,事實上,羅樞這棵挺拔偉岸的也需要著這份依靠以及信賴,尤其是經歷了那麼多事以後,他們之間的羈絆變得愈加深刻。只有顧家程,才能使那顆總是在疲於奔命的心安定下來,真正的,安定下來。。。。。。
羅樞睡沈了,發出“呼呼”的微酣,顧家程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在低低地燒著,他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淚水也毫無預兆地從眼眶裡滑落:“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想照顧好你,想照顧好寶寶,卻還是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對不起……寶寶……對不起……”小聲地抽泣著,顧家程將頭埋在床單上,瘦削的肩胛骨隔著羊毛衫突兀地隆起難以自制地顫抖著。
於芳芳靠在病房門口的走廊上也不住地流著淚,雖然還沒出現什麼明顯的症狀,但確實聽不到胎兒的心跳了,即使除羅樞體質很不同,不能武斷推論,可這個訊息無疑給已經在勉強支撐著的人們雪上加霜。而顧家程聽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也只是請求醫生先不要告訴羅樞;然後轉身又坐回了羅樞的病床邊……
於芳芳覺得那甚至不像是自己所熟悉的兒子;那個悲痛的男人;那麼安靜溫柔地守候在愛人的身邊……她被這種本應該發生在夫妻之間的場景砰然打動了,她被屬於他們之間的愛打動了,這種感動令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令她喪失了再去反對的勇氣,她不敢再對都已傷痕累累身心俱疲的兩人打擊什麼,否則,她自己也原諒不了自己。這種愛面前,她能做的只是支援而已。
26)
為了保險起見;羅樞燒退了以後還是被留在醫院裡。一向對於極品男人就沒什麼抵抗力的陳醫生雖然很想,但卻又不太敢面對事情最直接的當事人,特別是在她出於醫生的責任心驅使下,不得不向顧家程詢問要不要建議羅樞中止懷孕以後,她更加為自己的沒用而感到失落。
不大的私人醫院裡人盡皆知,這幾天陳小姐的心情非常十分的低迷,一團烏雲無時無刻籠罩在她的頭上,和陳醫生說話最好要先準備好傘和避雷針(哈,好冷= =)。
顧家程自然是不會同意放棄的,先不說羅樞的身體特殊不知道做人工引產什麼的會不會出意外,對於這個已經存在了半年多的小寶寶,顧家程從不知道到知道,從無意的傷害到細心的呵護,這個孩子已經成為了他的支柱之一,也成就了他去面對現實的勇氣。愧疚,愛惜,疼愛,以及無數只有顧家程自己才想的出來的期待,都使因為疾病而難掩灰暗的生活變得明亮起來。
他不可能放棄,他也知道羅樞不可能放棄,顧家程明白,羅樞雖然表面上淡淡的,但心裡比誰都要愛這個寶寶,否則當初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也依然把孩子留下來,如果不是自己早點知道,恐怕羅樞就要獨自照顧寶寶了……想到這裡,顧家程覺得又酸又苦,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他們呢?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自己就這樣得了絕症,還沒有出生到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享受過疼愛的小寶寶就要遭受這樣的厄運……
不想再隱瞞對方,可卻不希望看到羅樞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