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上的血,濺到右邊,所以望出去,盡是鮮血淋漓。
文張又驚又怒,又痛又急。
——一個人失去了眼睛,當然痛和怒,但他更驚急的是:那用暗器打瞎他一隻眼睛的,竟是他以為再也不能動彈、毫無威肋的無情!
暗器是無情發出來的。
暗器是由無情手上發出來的。
暗器果是從無情手中的蕭裡發出來的。
第九十四章 沒羽箭·飛稜針
郗舜才飛跌出去,好半晌都爬不起來。
可是梁二昌和餘大民並沒有過去扶持他。
這是緊急關頭,誰都看得出來,不殺文張,不但洪放白白喪生,郗舜才負傷,甚且與文張對敵者誰都不能活下去。
所以他們都在拼命。
拼命想在這稍縱即逝的時機裡格殺文張。
梁二昌的蜈蚣鞭早已脫手,餘大民及時丟給他一柄六合鉤;餘大民的六合鉤原有一對,但被張五、廖六扮鬼嚇得他魂飛魄散,六合鉤只剩下一柄,一時無及打鑄另外一柄。
梁二昌手裡的兵器雖不趁手,但一鉤在手,奮身搏擊,配合餘大民的白蠟杆槍攻揉擊,要把文張立致於死地。
他們倆真的是在拼命。
因為他們知道拼命才可能保住性命。
可惜。
可惜他們的武功跟文張相去太遠。
文張既驚且怒,又痛又急,他瞎了一隻眼睛,痛得他全身都一齊滲出了冷汗。
痛還不是他所面臨的最大障礙。
血水流濺得他一臉都是,讓他另一隻眼睛視線模糊不清。
他看不清楚。正如戚少商失去了一條手臂,決不止是失去一條胳臂的不便,甚至連自身的平衡都頗受影響。一個人忽然失去了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開合間也會引發刺心的痛楚。
文張幾乎是等於失去了一隻半眼睛。
更可怕的是恐懼:
——無情竟能使暗器!
——他既然發射了第一枚暗器,便能發射第二件暗器!
文張雖痛,但仍不亂。
憑他的武功,要應付梁二昌與餘大民的合擊仍綽綽有餘。
他怕的是無情的暗器。
他只怕無情的暗器!
無情一出手,就打瞎了文張一隻眼睛,這無疑是粉碎了文張的信心,擊毀了文張的定力,讓他自知判斷失誤,而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他恐怕無情會再向他發出暗器。
他後悔自己還是低估了無情,包括太相信了龍涉虛和英綠荷的話,太過肯定無情已失去發射暗器之力。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反而不是急著要把梁二昌及餘大民放倒,而是要他們活著,繼續向他發動攻擊。
只能有活著的人,才能夠作為他的掩護。
他沒有信心躲得掉無情的暗器,但他至少可以使無情不敢亂髮暗器。
他既負痛,心裡又十分恐懼,但他的神智在痛楚中仍十分清醒。
他甚至一面用“東海水雲袖”法抗住梁二昌及餘大民的撲擊,一面忍痛拔出嵌在眼眶的那一小片三角尖稜。
——稜上確是無毒。
如果有毒,他就不能再拖著纏戰,冒再大的險也要衝出重圍,或向無情進擊,活捉他逼他交出解藥,可是隻要稜上確然無毒,他只願盡一切力量遠離無情。
想到他這次縱逃得掉,日後也少了一隻眼珠子,而臉上有這一道永久的傷痕,只怕升官也難免受點影響,想到這裡,他內心的痛苦,尤甚於肉體上的痛楚。
可是他仍鎮定應敵,決不亂了陣腳。
一個人能在此情此境仍不心亂,絕對已經算得上是個人物。
文張本來就是一個人物。
他經過許多次大難,都能重振,他不相信自己在這一次就喪在這裡。
他雖受了傷,但唯一畏忌的,仍是無情的暗器。
他經過一段時期的觀察,才肯定了無情已沒有能力放射暗器,沒想到,他這個判斷竟是錯誤的!
要命的錯誤!
——無情竟可以在剛才那麼混亂的情況下射傷了他,還幾乎要了他的命!
——無情竟仍能發放暗器!
——這年青人竟這般沉得住氣!
無情的確是沉得住氣。
無情真的無法發射暗器。
剛才他只是按發了蕭管上纖巧的機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