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獨峰開啟了門,道:“請。”
賓東成可憐巴巴的走了出去。
劉獨峰沉思著回身。廖六道:“爺,咱們真的要走?”
劉獨峰沉重地道:“非走不可。”
張五道:“為什麼?”
劉獨峰道:“如果這些怪案都是為試探我們在那裡而生的,那麼,賓東成的行蹤,一定為敵人所注意,加上郗舜才這下著意示好,派了手下九名要將過來,對方如果精細厲害,早就留心了,咱們再呆在這裡,不安全至極,非走不可。”
張五道:“不如——”住口不語。
劉獨峰如冷電般盯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個字:“說!”
張五道:“我們跟他們面對面,拼一拼!”
廖六也插口道:“對,他們犯上那麼大的案子,咱們也該為民除害。”
劉獨峰搖首道:“不。”
張五、廖六臉上都有失望之色。
戚少商道:“你們有所不知,他不是不敢拼,而是對方萬一奉有聖旨、持有密令,如果堅持硬拼,那是違抗皇命。就算對方沒有奉命,這一出手相對,無疑是跟傅宗書正面為敵,我看,你們的‘爺’向來竭力避免這僵局。”
劉獨峰淡淡地道:“你說對了一半。”
戚少商問道:“卻不知錯的是那一半?”
劉獨峰道:“他們大致並未受旨,否則,大可明正言順,要各省各縣官衙交出在下及足下便是。我一則不願與傅丞相正面為敵,二則……我跟九幽老怪,有些淵源,我希望他不要逼人太甚!”
戚少商哈哈笑道:“你們官場裡,淵源可真不少!”
劉獨峰似沒聽出他語調裡譏誚之意,只道:“跟你在江湖上朋友的因緣,也差不了多少。”
廖六道:“那我們該怎麼走?”
劉獨峰雙眉一皺,道:“這兒有幾條路回京的?”
廖六道:“一條是官道,經過燕南縣直至丹陽城,轉巴道回京;另一條是捷徑,翻過無趾山,再轉入鄴城,然後抄小道上夕陽崖,如此轉轉折折回京。”
劉獨峰只沉吟了一下,就道:“這大小二道,九幽老怪必已留意,不能走。”
廖六道:“還有一條路。”
張五道:“水道。”
廖六道:“我們可乘舟西行,航入易水,以水路縮減行徑,待離開這一帶之後,才上岸返京。”
劉獨峰道:“水路是萬萬不可的,因為九幽老怪精通水性,在水裡遇上了他,敵優我劣,敵暗我明,決非其敵!”他用手輕輕拍了拍茶杯盅蓋又道:“不是往回京的路,又有幾條?”
廖六眼睛亮了一下,道:“一共也是三條,一是——”
劉獨峰截道:“三條都不走。”
廖六和張五都是一怔。
劉獨峰道:“我們往沒有路的地方去。避開有水的地方、避開極宜佈陣的亂石絕壁,這都是善於佈陣的九幽老怪易於發揮的所在。我們往沒有人跡、沒有路的地方去,帶好乾糧、營帳,躲它幾天,讓九幽老怪摸不著頭緒再說。”
廖六道:“可是……”
劉獨峰道:“可是什麼?沒有這樣適合的地方麼?”
廖六惶惑地道:“有是有,可是都很髒亂……我們,又只剩下兩師兄弟,恐怕服待您不周……”
劉獨峰看看自己潔淨的一雙手,又望望自己素淨的一雙腿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道:
“算了,這是什麼時候,髒就髒一些罷,只是辛苦你兩人了。”他頓了頓,又瞧瞧自己中指上的翡翠玉戒指,同時看見自己已斷了的一隻尾指,正裹著白布,時仍滲出血水來,心中大感煩惡,喃喃地道:“實在不該來這一趟的。”
他在京城養尊處優,原可不必親出捉拿戚少商,就算皇上降旨,他大可詐病養晦,皇上也不致即降罪於他,他也料不到在這追捕押解的過程裡,會發生這麼多事情,有這些種種不如意的變化。這使他很氣惱。本來,他決意視此次捕押為最後一次,而且為了解救在京裡的一些好友身受的刑枷,他毅然承擔這個不討好的重任,結果現在夾在幾重矛盾與為難下,進退不得。他既不能完全秉公行事,因為他發覺這“公”是陷人於不義;他又不能完全站在正義來對抗強敵,因為他有大多的顧慮,使他不能作一個決然的姿勢。他只有維持自己“捕頭”的責任,既不讓人傷害他押解的囚犯,也不讓他的“同僚”侵犯到他的權威,同時,亦不能讓他的“囚犯”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