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長。
她所愛的男人,她傾慕的女子,亦都是中原兒女,心志永不會改變。
便猶如家國故土,百世長存。
若七殺與中原開戰,她丁閒只願、只會、只能、只想站在中原一方。
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娘娘,嵐娘子來訪。”古麗咪拉在外面清脆地叫。
“悅嵐?”記憶貫通之後,沈微行從前的種種囑咐不再是謎題而是線索。“快請她進來——對了,我們也要商議壽禮之事,你們別進來。”
梟神攤手,“就算不商議壽禮的事兒,我們哪會進來打擾過?”
丁閒一愣。就聽梟神卻坦坦蕩蕩地在那裡唸叨,“衣服箱子還沒取下來;今天要烤的餅才開始揉麵;後面那幾間屋子十來天沒打掃了;還要給您做雙暖和的靴子——可不是一大堆的事兒?陳靜又走了,唉,真是忙不過來啊。”
梟神要走,丁閒忍不住抓她衣角,“最近有陳靜的訊息麼?”
“我哪裡會有,要麼去問託託大娘——啊,她升遷了,現今是清寧寺主管呢。跟著皇后就是有前程。古麗咪,你死到哪裡去了?”
梟神邊罵邊走了。
小腹微隆的悅嵐已走進來,等待梟神離開很遠,才坐下來。
“——託託調去清寧寺?”丁閒下意識地沉浸在推理之中,不久前的種種事宜一點一點湧上腦海。“大小姐在奴隸營那麼久,勉強也算安然無恙;她囑託我有事可與你聯絡,證明你們在奴隸營時就可暢通無阻地密談——如此說來,難道託託是我們的人?”
悅嵐頗為吃驚地看著她,“你的記憶恢復了?”
“算吧。”丁閒搓了搓自己臉,忽然想起什麼,面色狠狠一僵。“悅炎郡主……她……”
“都過去了。”悅嵐果斷地打斷,“人誰無死?當夜是大小姐親自送的她,現今說不定已在泰山享福。——我找你是有另一件事。原本以為要費些周折,既然你已恢復記憶,那就方便了。”
“什麼事?”
“我平日拿到情報都是透過託託傳遞出去。”悅嵐銀牙輕咬下唇,不經意的表情中卻有說不出的嫵媚。“如今皇后不知道是不是疑心了託託,將她調去了清涼寺,另外給奴隸營派了個主管。一下子我們的線全斷了。”
“那要怎麼辦才好?”
“今日皇后提及到玉京戍衛部中勞軍一事。”悅嵐胸有成竹一笑,“我已請命由我代她前往。我雖身份低微,但懷著皇子,也算是提前讓小娃娃感受下軍中氣氛。這理由說得過去,皇后亦未反對,只是,怕你不高興。”
“勞軍……難道玉京戍衛中也有我們的人?”
悅嵐有些驚訝,“原來你不笨。”
丁閒無奈地翻翻白眼。她向來以伶俐見長,從前沈微行都常常聽她分析行事。這天聾地啞一來,竟變成了一隻拖後腿的弱雞。
“你放心,我向來懶惰,我說不想去,再正常不過,誰能逼我去?”
“那就好。”悅嵐微微一笑間面容確流光溢彩,嫵媚嬌柔。
丁閒心中暗忖,的確比自己好看不少,難怪桑九爻將自己棄若敝履。
“你懷著身孕,萬事小心。”
“我倒是盼著它流掉。”悅嵐漠無感情地談論自己的骨肉。“只可惜現今它還有用。”
“用來換取桑九爻的信任,奪取情報?”
“不止。”悅嵐眼色如極深潭水。“沈微行沒有同你說過她的計劃?”
“她離宮時我還在渾渾噩噩之中。”丁閒看一眼室外,兩名侍女均不知蹤跡,唯有胡地豔陽,與白雲悠悠。“但我知道,她必定有她的打算。”
“若你是她,你會怎麼做?”悅嵐凝視丁閒眼眸。
“我?”丁閒深吸氣,這是她恢復記憶以來一直隱約想要去觸控,卻不得其解的問題。“自然是設法維護中原利益,瓦解七殺國力。”
悅嵐冷笑著搖頭,“如此說來,你我均有機會暗殺桑九爻。不如下個毒,一了百了。”
丁閒細想了想搖頭道,“桑九爻長子已經十六歲,職任西省將軍;若殺死了他,換個年少力強又懂打仗的新皇,未必有什麼好處。”
“這就是你永遠比不上沈微行的地方。”悅嵐驕傲地一笑,“就算我們將七殺帝裔全部殺光,這片土地上終會有人出來登高一呼,率領他們的人,率領他們的馬,挑戰中原。這裡的百姓,同中原的百姓,同受戰火之苦;這裡的皇帝,同中原的皇帝,同披亂世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