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回換葉真不動聲色了:“自己猜的。”
黑澤面部肌肉常年癱瘓,幾乎從來沒什麼表情,眼下卻幾乎要破功,花費好大力氣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冷靜。
他閉上眼睛,半晌才啞著聲音道:“你儘管回去告訴你父親,玄鱗先生會殺了我。”
“不會。”葉真仍然把玩著蘋果,懶洋洋轉移了話題:“——你為什麼喜歡我?”
黑澤沉默一會,說:“我在大連到處找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少見的強手。山地崇說你是十幾歲少年,我只覺得他走眼了,像你這樣的功力,沒有十幾年潛心修習是不可能達到的。人人都在說天才,天才哪裡有這麼多?習武之道永無止境,就算偶爾出現一個百年難遇的天才,也容易被一點淺薄的成功迷昏頭腦,不肯下苦功夫練習,終究一事無成。我當時就想,這件事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大家都對你看走眼了,要麼你就是個真正的天才,並且吃過無數苦,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堅韌和恆心。我是個沒什麼天資的人,唯一可以依憑之處,便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拼搏多年的天賦平庸者,能遇上你這樣完美的對手,也算是人生之大幸,可遇不可求了。不過這種感覺就算說來,你也是不懂的吧。”
葉真其實已經糊塗了,只能不懂裝懂的點點頭:“哦——孤獨求敗對吧,我知道的。以前師兄揍完我以後也經常這麼感嘆呢。”
黑澤:“……”
葉真捏著蘋果,問:“還有呢?”
“沒有了!”黑澤板著臉:“回去吃你的零食去!”
“哦——串串你惱羞成怒了對吧,雖然我看不到,不過你肯定惱羞成怒了對吧……哎呀你放我下來!你娘滴——!放小爺下來——!”
黑澤把葉真打橫抱出書房,順著走廊回到和室,沒有理會管家瞠目結舌的表情。
葉真看不見,不敢太猛力掙扎,直到轉了好幾個彎,才感覺自己被輕輕放下來,脊背沾到了柔軟微涼的床墊。
“葉真,”黑澤俯□來,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說:“我喜歡你,儘管這是不對的,違反自然規律的。你不回應也不要緊,只是請允許我暫時照顧你,直到玄鱗先生他們來接你回中國。”
葉真點點頭,又呆愣一會兒,彷彿在苦惱的考慮什麼。
黑澤耐心的等待,直到葉真突然靈感迸發,激動道:“串串!”
“嗯?”
“我終於想到晚飯吃什麼了!——烤鵝成嗎?”
黑澤:“……”
山地家主宅臥室之外,山地仁背靠著門,一手夾著菸頭,一手拿著電話,聽對面傳來家族代表憤慨的指責聲。
“……他甚至把葉真庇護在自己家裡,一點都不顧及山地家族的顏面……好話說盡都不肯鬆口,龍紀威的事情絕對不能指望黑澤川出力,他不告發我們已經是好事了!……”
“沒事,”山地仁沉聲道,“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
“那……那現在怎麼辦?”
“不怎麼辦。”山地仁按斷通話,低聲道:“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他推開門,走進臥室。這裡已經被佈置成了一座臨時病房,各種儀器堆滿了角落,幾根各種顏色的營養輸入管連線到床上,龍紀威靜靜的躺著,臉色青灰。
他的整個左臂□在外,面板已經完全腐爛了。
以左手臂內肘那塊咬傷為圓心,發炎潰爛的傷口外圍面板變的衰老,蒼白,失卻溫度,然後一點一點開裂腐爛,傷口面積逐漸擴大,蔓延到整個手臂。
無數醫生來看過,都搖搖頭,一籌莫展。
權威專家組日夜研究,只得出一個不明病毒的結論,說龍紀威的手臂咬傷處被寄生了一種細菌,至今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麼,只知道它從骨髓深處開始一點一滴腐蝕宿主的身體,直至完全潰爛。
從那天起,龍紀威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儀器記載著他微弱的心跳,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東西能證明,龍紀威仍然還活著。
山地仁走過去,撫摸著龍紀威冰涼的臉,動作非常輕緩,手指卻在微微發抖。
“是傳說中的蠱毒嗎?……難道是你自己……希望這樣的嗎?……”
窗外亮起一道閃電,雷聲轟鳴響徹天際。
明明是風和日麗的晴天,此刻卻毫無徵兆的烏雲密佈,空氣裡充滿了鹹溼的氣味,就要下雨了。
山地仁快步走到窗前,只見烏雲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飛快聚攏在一起,遙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