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聽著不是味道,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跟我多想有什麼關係?”
黑澤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微笑,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
葉真全身不自在,便低下頭去玩那張包糯米糰的白紙。紙上還殘留著香甜的氣息,勾著葉真吃不夠,便把白紙貼在鼻子上嗅,像只求食吃的小狗一樣。
黑澤的手抬了幾次,幾次又放回去,彷彿那一抬便有千斤之重的分量。如此重複幾次之後他終於緩緩的、試探性的伸出手,擱在空中頓了頓,才輕輕落到葉真細軟微涼的頭髮上。
“葉真,我這就要走了,……我有幾句話,你大概不愛聽。”
葉真頭也不抬:“那你就不要說嘛。”
黑澤無聲的笑了一下,說:“山地兄弟雖然都是我表弟,但是我母親三十年前就和孃家斷絕了關係。近幾年來兩家利益衝突極大,我們關係便很緊張了。他們家人一貫的作風,我也很看不慣,因此當初山地仁要去找你麻煩,我也是……我也阻止過他。”
葉真挑起一邊眉毛,沒有說話。
“你現在還小,甚至都沒成年;我不贊成你一心報仇,不是因為袒護山地家族,而是因為我希望……我心裡也是希望你好好長大,儘快成人的。我只想看著你翅膀長硬,即使有一天你長大了,也請讓我繼續……”
葉真懵懵懂懂的聽著,黑澤卻驀然住了口,彷彿突然驚醒一般,再也不往下說了。
“繼續什麼?”葉真忍不住問。
黑澤盯著他,卻只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只微微笑了一下:“不,什麼也沒有。”
葉真滿心疑惑:“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說話都不說完全!到底繼續什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說神馬?”
他伸腳去踹黑澤,黑澤卻任由他踹,糾纏半晌才把葉真的腳按到自己大腿上抓住,淡淡的道:“本來就沒有什麼,你要是聽不懂,就忘了吧。”
葉真怒道:“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喂串串!你把我當三歲小孩耍嗎!”
然而不管他怎麼鬧,怎麼折騰,黑澤都完全不理睬,只自顧自的閉目養神。
葉真鬧了一會自己累了,氣哼哼的靠在樹洞壁上,不時用憤怒的眼神看黑澤一眼,心說果然小日本天生就帶了莫名其妙的血統,說話做事都這麼奇怪,這就是個神經病一般的民族啊。
不過這話他也就心裡想想,沒有當著黑澤的面說出來。因為黑澤總是用那種奇特的、溫軟的、從來沒在別人眼裡出現過的目光盯著他,有時弄得葉真非常不自在,不好意思在黑澤面前罵得太過放肆。
當時他只覺得,小日本雖然壞,但是黑澤的眼神卻跟別人都不一樣,彷彿糯米糰團一樣讓他覺得溫柔、甜香、能把人整個暖洋洋的包裹起來。
葉真不知道那目光代表著什麼,便安慰自己說那是因為黑澤是個串串,跟中國人不一樣,但是跟日本人也不同,自然有他的奇怪之處。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為什麼當時黑澤的目光那麼奇特。
那是因為每當他看著葉真的時候,眼神裡藏著他對於一個少年深深的思慕,和竭力掩飾卻仍然無法完全隱藏的,無法剋制的愛。
31、蠱童
黑澤果真走了。
秋天很快過去,氣溫驟降,寒霜滿地。葉真早上趕著羊群去後山,雙手被凍得紅通通的。他往手心裡哈著氣,站在山坡上環顧眺望,卻再也看不見那隻日本串串高大沉默的身影。
“也好,反正他時不時冒出來也挺煩的。”
葉真這段時間又被洗了兩次,藥效深深浸透骨髓肌膚,彷彿全身經絡血管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不僅內息順暢無比,連身體素質都提高了不少。
人一生下來,就免不了要進食排洩,內臟血管裡自然會沉積下廢物和油脂。古書上說人要成仙就要辟穀,避免五穀雜糧迴圈消化而產生穢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然而洗髓草藥效浸入五臟之後,便將葉真的內腑穢氣洗淨通透,讓他整個人耳清目明、煥然一新,效果頗為神妙。
後來葉真想想,他在苗疆真正開始有所進益,就是在黑澤離開之後才有的。黑澤在的時候,經常給他提供幫助,還給他帶各種零食吃,讓他從心裡有點依賴這個時不時就冒頭的男人。這種依賴心理,對嚴苛的特訓來說,顯然會產生消極效果。
雖然串串走了,一個人的日子有點寂寞,周圍苗人說什麼他都聽不懂,整天跟個聾子似的……但是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