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實在忍受不了,悄悄問彌千針。
“要不要把他打暈了算了?”
彌千針冷笑一笑。“他心裡緊張,讓他去吧。”
水手露出瞭然神色。
皇帝卻不忿起來。“誰說朕緊張?朕哪裡緊張了?”
彌千針笑一笑。“你不會水,難道不怕我隨手把你丟水裡不管?”
皇帝臉漲得通紅,“朕怎說也是救了你們,你難道要恩將仇報?”
彌千針嘿了一聲。“若不是綵衣用腹中孩兒逼你,你肯這麼乖乖配合?”
皇帝叫起來,“朕的孩兒將來多的是、有的是!要不是想找機會放走名劍,會配合你們才怪!”
原來他適時步入大殿,適時暈轉醒來,皆是喬好的橋段。
而顧綵衣,可想而知,在緊要關頭,對舊主的眷戀之情,終勝過了怨懟之心。
人世間人與人的關係,微妙至此。
薛紅葉此時端著藥碗出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名劍醒了。”
彌千針歡叫一聲。
皇帝的眼睛亦是一亮。
“太好啦,朕要和名劍私下聊聊。——那個,笑三少不會剛好這時候出現吧?”
船頭落日悠悠。
皇帝已經鑽在船艙內,和名劍嘀嘀咕咕了不知多少時候。
薛紅葉與彌千針並立船頭。
小船已經自運河入江。
江風吹得彌千針髮辮飄拂。
薛紅葉小心抬手,攬住彌千針的肩膀。
陡然手一縮。
原本該是軟玉溫香的地方,竟是銀針一閃。
“有沒有毒?”薛紅葉緊張地看自己指尖的一個小針眼。
“你猜呢?”彌千針冷冷答。
薛紅葉嘆息,“阿彌,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原諒我?”
彌千針反唇相譏,“這麼多年了,你又跟多少個女人好上了?——連綵衣也沒放過。”
薛紅葉情急,“那怎是我不放過她們,明明是她們不放過我。”
彌千針冷笑。“好色。爛賭。——武林神醫的臉都要給你丟光了。”
薛紅葉認真道,“當年跟了你的時候我可是童男,也從來不賭。”
彌千針抬了抬眼皮。“不要臉。”返身去了後艙。
船艙內光線昏暗。
“朕要那些炮丸的理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年輕的皇帝一旦認真起來,便自透出一股傲然氣概,不復嘻嘻哈哈時叫人輕視的模樣。
“至於笑三少的圖謀,你究竟知道幾分?”
名劍未答。
他靠在軟墊上。一呼一吸間,只是胸膛起伏,亦似給他帶來不小的痛楚。
沉默。
長長的沉默。
皇帝忍不住道,“他瞞住你,便是知道,等你掌握全盤真相,你縱不倒戈相向,亦至少不再是他的重要助力。”他長吁。“我冒險跟你們來此,便是知道,國師也好,總管也罷,天下事,並無人可以為天子分憂。——我唯一的指望,只有你。”
“名劍,幫我奪回我的炮!”皇帝威嚴地霍然站起,卻哎喲一聲碰了頭,只得悻悻然坐下。“——必要時,朕會找馮蕭蕭的師弟師妹幫忙,替你殺了笑三少,免你難做。”
他似是帶著少年任性的口氣,說出的內容,卻輕描淡寫,血雨腥風。
(25)
名劍山莊。
暮色深重。
大門還掛著顧綵衣弄的那塊女孩子氣的花牌子。
四周卻是壁壘森嚴,透出嚴峻的氣氛。
全莊四百名劍衛取消一切輪值,全部上陣,佔地百畝的名劍山莊,被守護得密不透風。
卻仍有人能混進來。
黑影走得歪歪扭扭,似喝醉了酒一般身法拙劣,但卻偏偏就能從劍衛的眼皮子底下鑽過去,輕車熟路,直達目的。
他的目的,似乎就是整個山莊最為核心的腹地,江湖中人所盡知的,名劍那引以為傲的玉室。
掩掩藏藏摸到玉室附近,卻是一呆。
此地頗為熱鬧。
十數名僕役婢女正以拎著水桶,一遍一遍沖洗清掃玉室。
而白衣錦裘的莊主名劍,揹負雙手,站在一邊,專注凝視下人灑掃。
一時間,黑影進不得退也不得,只好摸著腦袋慢慢走出來。
“來了?”
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