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孩子,那笙一邊因為緊張而全身微微哆嗦,一邊卻因同伴這樣奇異的樣子而感到新鮮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輕聲的話音未落,“嗤啦”一聲,忽然間、彷彿有什麼焦臭的味道瞬間散開。
“燒起來了!記住,快逃!”那個瞬間,炎汐猛然低呼,想要站起。
“你要幹什麼!”那笙下意識地伸手,將他死死拉住,把他拉回到屍牆背後——然而,陡然間她就明白過來了,“不許去!不許去!”
前方濃煙滾滾,黑色的水在瞬間化為了火焰。濃煙火焰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雪亮的長劍和勁弩在等待著火中奔出的獵物。
炎汐準備掠出,被那笙那麼一拉卻阻了一下。
“喂,喂!你不要去!”那笙用盡全力拉著他,幾乎要把他的衣襟撕破,“我有皇天!我不怕他們的!你不要去,不要去!”
“傻瓜……皇天不過是帝王之血的‘鑰匙’而已,力量有限,也只能在他們不防備的時候打下一隻風隼罷了。”濃煙滾滾而來,火宛如奇異的蛇一線燒過來,炎汐已經被嗆得微微咳嗽,指著天上,不耐煩起來,“如今他們有備而來,上面有十架風隼!還有云煥!你、咳咳,你逃不掉的!”
“可惜我的力量也不夠。”頓了頓,他開口,苦笑,“我先引開他們,你快他逃去西京大人那邊吧!他的力量應該足以保護你——嗯,你說過要儘自己的力量幫助鮫人吧?只要是說這樣話的人、我必然同樣以全部力量來回報……”
濃煙已經滾過來,充滿了整條街,讓人無法呼吸。
那笙大口咳嗽著,不知道是否被煙燻得,眼裡不停地流下淚來,手卻死死拉著炎汐的衣襟:“咳咳,別去!別去!”然而,急切間想不到什麼理由,忽然抬頭:“你去了,咳咳,蘇摩要怪你的!”
那一句話,果然讓鮫人戰士的身子一震。
看著映紅天空的火光,聽到那些屍體在火中發出的滋滋的恐怖聲音,死亡重重的腳步近在咫尺。忽然間,炎汐笑了笑:“那就讓少主責怪好了——我也不過第一次任性而已。”
一語未畢,他再也不多話,一劍撕裂衣襟,從屍牆後掠出,足尖點著堆積如山的屍體,穿過撲來的滾滾濃煙,衝入烈烈燃燒的火中。
那個瞬間、應該是用盡了全力,鮫人戰士的速度快得驚人。
滄流帝國的戰士只看見濃煙中衝出了一個美貌女子,紅唇黑髮,一掠而過,跳入燃燒著的房屋中,飛揚的長髮帶著火焰,隨即被噼啪下落的燃燒的木頭湮沒。
“發現了!在這裡!在這裡!”地上搜尋的軍隊發出了確認的訊號。
天空中風隼立刻雲集。
※ ※ ※ ※ ※
那笙的手用力抓著自己的肩膀,用力得掐入血肉,她想跳起來大叫,讓炎汐回來。然而全身微微顫抖,她咬著牙,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動。
一、二、三、四……按著炎汐的吩咐,她閉著眼呆在屍牆底下,一動不動默數,聽到那些呼嘯聲和搜尋聲慢慢離去了一點,顫抖著數到了十。再也不猶豫,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呼地一下子從屍體堆中跳起,藉著濃煙的掩蔽用盡全力狂奔。煙燻得她不停流淚,火光映紅整條街,那些被亂箭刺穿的屍體在火堆裡燃燒,被火一烤、手足奇異地扭曲,發出滋滋的聲音,看上去彷彿活著一樣。
這裡就是雲荒……簡直是地獄……
那笙用手背抹著淚,拼了命往前跑,不敢再去回頭看炎汐的方向,他千萬不能死了,千萬不能死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根本不想這樣。
她不要什麼皇天,不要什麼空桑國寶,不要和這些瘋了一樣的戰爭和屠殺有任何關係。她拼了命逃離中州、來到雲荒難道是為了這些?她只要能安穩平庸地找到一個容身的地方,好好地生活、賺錢,和喜歡的人談戀愛……她不要捲入這些莫名其妙的爭鬥中去。
然而,卻已經有人為她流了血。那些流下來的血、鋪就她至今平安的旅途。
她不可以再視而不見。
千百年來被奴役的鮫人,無色城裡不見天日的鬼,四分五裂的臭手真嵐和已經死去的皇太子妃……她要活著,要為那些幫過她的人儘自己的力量——不管那些人為何而接近她。
那笙在燃燒的街裡狂奔,衣角和長髮著火了,她跌跌撞撞地穿過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向著西京的方向狂奔而去——她要活著,她要活著……其實她不知道以後自己能為那些人作些什麼,但是,如今她能作的、只是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