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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壓制和奴役卻越來越殘酷。

如意夫人暗自握緊了懷中的金牌——高舜昭總督贈與的雙頭金翅鳥令符貼著她的心口,彷彿昔日情人最後給予的溫暖和照顧。握有這面象徵屬國最高權柄的令符,居於澤之國的她大約不會有安危之憂,生活安逸舒適、遠遠優越於所有同族。然而……她能看著其他族人不管麼?可惜,以她的力量、即使拼出命來,又能對復國軍有多大幫助。

想到這裡,如意夫人轉過頭,看到了為炎汐療傷完畢的蘇摩正走入外面的夜幕。

“少主?你去哪裡?”她忍不住喚了一聲。蘇摩頭也不回,只是冷冷回答:“外邊。”

“萬一碰到澤之國的軍隊……”料想著桃源郡的官衙定會派人來清掃殘局,如意夫人不禁擔憂,想要勸阻這個我行我素的鮫人少主。

“去哪裡都好,我在房裡呆不下去。”傀儡師淡淡扔下一句,提著偶人,自顧自地離開了房間,走入夜幕。

如意夫人回過頭去,看了看室內:那裡,白瓔正站在師兄面前殷殷問候,西京臉上有蒼涼的笑意、卻因為看到師妹平安無事而有些微的放心。另一邊那笙拉住了本來要奪門而出的慕容修,好容易讓他的情緒安定下來,又撲到了養傷的炎汐身邊問長問短,毫不介意對方的尷尬。房裡是一團死裡逃生的狂喜氣息,所有人都到了自己最關切的人身邊,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欣慰表情。

——那樣的一幕,才讓少主呆不住麼?

黑夜如同濃墨般裹住了傀儡師的身形,阿諾磕搭磕搭地跑著,彷彿在這樣漆黑的夜色和如山的屍首中感到分外歡躍,回頭對著如意夫人咧嘴一笑。

如意夫人回過頭來,怔怔地看著蘇摩消失在夜色中,忽然間就有些恍惚。

她發現、在過了兩百多年後,她已經再也不能瞭解這個她曾一手接生、並且帶大的鮫人少主。那兩百年流離中,蘇摩少爺又經歷過多少事……居然變成了如今那樣。

而且蘇諾、那個蘇諾……居然長得這麼大了。

她喃喃自語著,忽然機伶伶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

“蘇諾怎麼了?”在賭坊老闆娘出神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背後女子清冷的問話。如意夫人詫然回頭,就看見從房中走出的白衣女子。白瓔眼裡還帶著哀慼,然而卻離開了師兄的房間,走到了門旁,問。

“白瓔郡主。”如意夫人回過頭,對上了這個冥靈女子,陡然心裡一陣複雜的絞動——這個女子……這個百年前從白塔上“墮天”的女子,那樣微妙的身份和過往,總是讓每個鮫人看到她時就有複雜的情緒。

“郡主不去陪西京大人麼?”沒有回答對方的提問,如意夫人微笑著岔開話題。

“去看過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第一次看見師兄那樣難過。”白瓔微微苦笑,搖了搖頭,“留下真嵐陪著他,兩個大男人之間說話總比我自在些。”

“真嵐?”聽到這個名字,如意夫人脫口低低驚呼——空桑人的皇太子?他也來到了桃源郡?是為了被留住不能脫身的妻子而來麼?

然而,說完了這些,白瓔卻沒有放棄方才的問題,繼續追問:“夫人,你剛才說蘇諾長大了?——怎麼回事?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略微解釋麼?”

“這……”如意夫人沉吟,許久只是道,“也好,其實這也是我一直擔心的。我覺得很奇怪,蘇摩少爺這一次回來,似乎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他居然說蘇諾是被空桑貴族害死的……”

“為什麼?難道蘇諾不是這樣死的?”白瓔詫然問。

“因為蘇諾少爺根本沒有活過!”如意夫人握緊了手,身子忽然一顫,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莫名的恐懼,“白瓔郡主,你不知道當年蘇摩少爺剛生下來的時候有多麼古怪——他一生下來、背後就有一塊巨大的黑斑,而且胸腹部有巨大的腫塊,看上去非常可怕。所以在東市裡關了四十幾年,受盡凌辱苦楚,一直沒有買主買他。”

“四十幾年……”白瓔喃喃重複,想象著鮫人嬰兒被關在籠子裡叫賣的情形,陡然身子也是一震。在伽藍白塔頂上,第一次看到被牽上來玩傀儡戲的鮫人少年,她就猜測什麼樣的過往、才會讓這個孩子有那般漠然的表情。然而,卻是第一次得知他的身世。

原來,雖然百年前有驚天動地的往事,少年的他們卻從未真正瞭解彼此。

“那時候我照顧著東市裡那些待售的鮫人孩子,待他們如自己的孩子,最後卻只能看著他們一個個被買走——你也知道,你們空桑貴族有的就是喜歡孩子。”如意夫人淡淡回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