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中軍隊,想早日出兵海外滅了那個遍佈珍珠珊瑚的國家。
星尊帝不動聲色,如數准許這些掠奪者撲向碧落海,卻將御前驍騎軍留在帝都按兵不動。
三個月後,訊息傳來,說是水族得到了龍神的庇護,六部軍隊不敵,受到了重創。
拖了一個月,星尊帝才率領驍騎軍乘船王白家所制的木蘭巨舟,麾兵入海。
史籍和歌謠裡,有著無數的篇章描寫這一次海天之戰的慘烈,傳說中,碧落海都成了一片血海——然而生性優雅、愛好藝術的鮫人裡沒有軍隊,也沒有尚武之風。雖然海皇和龍神為了保護領土和族人拼死戰鬥,卻依然不是掌握了“皇天”力量的帝王的對手。
待得大病初癒的皇后支撐著回到王座上,遠征回來的丈夫已經手握龍神的如意珠、將海皇的首級扔在她腳下。
皇后愕然良久,最終嘔血而退。
那是白薇皇后最後一次出現在史籍的公開記載中。
“後體弱,太初四年於朝堂嘔血,次年病逝。餘一子姬熵。帝哀之,空其位。”
——《往世錄·白薇皇后本紀·十一》
四、往世書
念力之火在虛空中燃起。
蘇摩和白瓔都來不及反應,轉瞬就看到海皇之首沒入了火中。而如珍寶般守衛著純煌的蛟龍、居然沒有絲毫阻攔,就這樣在半空中靜默地注視,巨大的雙目猶如明月皎潔。
那一瞬間,他們看見銀白色的火中飛散出無數幻象——
一片一片、彷彿是破碎的夢和記憶,從這顆死去幾千年的頭顱中散逸,然後在火光中消散湮滅,直至無痕。
一切只是一瞬,然而蘇摩和白瓔都是靈力超人,幻象消失的再快、也一一收入眼底。
那個瞬間、兩人忽然都靜默下去。
那已被斬下數千年的頭顱裡,儲存著的、是那樣的記憶?
歷經千年,絲毫不曾枯萎和退色,依然栩栩如生,宛如昨日。
——那樣藍的海,那樣藍的天,美麗得不真實。波光在頭頂盪漾,眼前是無窮無盡的五彩魚類,結隊成群的優雅游弋而過;紅色的珊瑚林立、其間珠光閃動;海帶隨著潛流起伏,彷彿舞蹈。鮫人們從海底花園中攜手遊過,雪白的文鰩魚是他們的坐騎。
那樣美的記憶……和她少女時期想象中的海國、一模一樣。
“蘇摩…那是、那是你的故鄉?”白瓔嘆息般地低語,問身邊的傀儡師。
然而那個一出生就在奴隸市場的鮫人沒有回答,仰望虛空的眼睛裡,有茫然的碧色。他什麼都沒有看見過……他們是被奴役中出生的一代。那麼多年了,他的雙腳、從未踏上過故土,他的眼睛,也從未看到過故鄉的碧海和藍天。
“是吧。”終於,蘇摩回答了一句,茫然地看著轉瞬消失的幻象。
碧海,藍天,銀沙,鮫綃明珠,採珠的鮫人少女,吞雲吐霧的蛟龍,貼著水面飛翔的海鳥,在月下歌唱的鮫人,一年一度的海市,遠洋的巨舟船隊,船頭遠眺的紅衣女船長……應該也是經歷海天裂變的一代,然而這個先代海皇的記憶,留下的居然都是這樣美麗如畫,沒有絲毫的陰暗或者仇恨。
那個叫做純煌的海皇,是和他正好相反的兩個人麼?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然而兩人都從一閃即逝的記憶碎片裡、看到了熟悉的臉。
——那是白薇皇后。
那樣的年輕,不過十四五歲。明朗,高爽而亮麗,如一株秀麗的白薔薇。
帆已經揚起了,龍在天空盤旋著鼓起風。風向北吹,吹向遠方的雲荒大陸。大紅斗篷的白衣少女站在木蘭巨舟的船頭,戀戀不捨地揮手,大聲說著什麼。站在她身側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攜著一柄樣式奇異的劍——奇怪的是看不清臉。
“我會回來找你!”
在那個記憶碎片湮滅後,他們才從她的口型中隱約猜出了那句話。
不知多少年前,未諳世事的少女在離開碧落海時、曾對著鮫人皇子那樣許諾;而之後呢?誰都知道便是亂離、便是戰爭,便是兩個民族之間的征服與被征服——最後雲荒一統,海國覆滅,白薇成為雲荒歷史記載中第一位皇后,和星尊帝一起並稱“雙聖”。
史籍記載,她死於三十四歲那年的深秋。至死,再也沒能回到那片大海。
而在太初五年之後,那片海上漂浮滿了屍體,也已經成為死海。
“鮫人是不信輪迴的……”將頭顱焚燒的一瞬,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