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滴著血的軀體上,迅速接合。
然後,宛如落花返枝,那些被切割得零落的軀體一塊塊自動拼合起來,慢慢恢復人的形狀,滴落地面的血一滴滴反跳而出,回到腔中——甚至連那一襲被劍氣切割得零落的白色斗篷,都彷彿被看不見的針線縫合了,一塊塊拼湊起來,毫無痕跡。
遊戲終於結束——這樣奇異的遊戲,陪伴著神的歲月裡,不知進行過多少次。
“可以回去休息了吧?”懷仞筋疲力盡地閉起了眼睛,忍住心中強烈的嘔吐感覺,對那個剛剛回復原型的孩子說,“再不回去,長老們要怪罪我的。”
剛把最後一滴血收回,拼湊回來的蒼白孩子沉默地點了點頭,將手藏回了斗篷裡。
她的手剛一藏回斗篷下,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依然是空白一片的庭院。白的房子,白的地面,白的傢俱,甚至白的假山,白的樹木,白的噴泉……白紙一般毫無生氣。
懷仞俯下身,將雪狐裘覆蓋在孩子嬌小的身體上,抱起了她。
那樣的輕,彷彿一片羽毛般沒有重量——一個可以隻手創造整個天地的神,居然會輕得讓人可以一手抱起?在孩子冰冷的手攀上他脖子的瞬間,懷仞陡然又是一陣恍惚。似乎方才的毀滅性傷害帶了說不出的快感,孩子漆黑的眼裡依然有歡喜的光,緊緊抱著懷仞的脖子,將冰冷的小臉貼在胸前的鎧甲上,有些恍惚般地,孩子嘴裡吐出了兩個字:“哥哥……”
將孩子抱起的他陡然一驚,知道那兩個字背後代表著什麼樣的殺戮、黑暗和血腥。
三百年前合雲荒所有國家、以及神之右手的力量,才將破壞一切的殺神封印入空寂之山,換來了雲荒至今的和平——然而,作為創世神的她,居然在懷念那個破壞神?
猶疑地抱著懷中小小的孩子,轉身的剎那,他的眼角跳了一下——
牆外的簫聲斷了,那一首本已支離破碎的《墟》,徹底地斷了!血的腥味濃濃地浮動在空氣中,刀劍交擊的冷銳響聲迴盪在門外。
這裡,是冰國的離天宮,也是整個雲荒大陸上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為了讓創世神不受到任何外來干擾,歷代的元老院在這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簡直將這個行宮建成了固若金湯堪比要塞的地方。
然而有誰……居然闖入了這個禁地,並一直殺到了門外?
還不等他走入廊下,白玉的大門轟然倒下,碎裂成無數片。
伴隨著碎玉出現在門口的,是一位黑衣的刺客,應該是經歷了無數劇戰才殺到這裡,全身是血,一劍闢開了最後一道屏障,劇烈地喘息著。眼睛閃著雪亮的光,看向這個最高的機密的地方,喘息著大呼:“創世神!我要見創世神……我要見創世神!”
-刺客-
“咦?”蜷在懷仞胸前,那個孩子也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卻沒有絲毫的驚訝,漆黑的眼睛裡露出了歡喜的神情,拉拉懷仞的領子,奇異地笑了起來,“來了。”
“神,請稍息。”懷仞的眼角掃過那個黑衣少年,淡淡說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俯身將孩子放回到了白玉座椅上,回身將手按在劍柄上,冷冷看著來人。那個刺客有一雙冷而亮的金色眼睛,雖然滿身是血、卻依舊射出不服輸的光,手中的長劍滴滴答答的全是血。
是幽國人麼?看到那一雙眼睛的時候,懷仞冷定如巖的手震了一下。接著他的視線迅速落到刺客手中的劍上,在看到染血劍脊上那一道一模一樣的閃電狀痕跡時,他幾乎忍不住要脫口低呼。
“懷仞。”耳邊忽然傳來了聲音,叫他的名字。那個孩子坐在玉座上,看著闖入的黑衣少年,忽然輕笑,“眼睛。”
“……”聽到神的口諭,向來無條件服從的劍士卻破天荒的遲疑了一下,手已經按上了劍柄,卻沒有拔出,只是擋在玉座面前,看著這個幾十年來第二個闖入離天宮的刺客。
金色的眼睛……也是來自極北處幽國的人麼?劍身上那道銀白色的痕跡,是……?
“眼睛。”身後傳來是孩子毫無溫度的聲音。
懷仞不能再想,薄唇一抿,手腕發力、一劍便刺破了空氣——他的目標不是刺客的心臟或者咽喉,卻是直取對方的雙目!
神說,要這個幽國刺客的眼睛。
顯然沒有料到從三千鐵甲中破圍衝出、這個離天宮最深處卻還有這樣的劍士,黑衣少年微微一驚,但身手畢竟矯健,在力戰之後還來得及迅速反應,身子陡然如同折斷般後仰、避開了那一劍,同時手中長劍直指懷仞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