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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她還在寫東西?”連饕餮都吃了一驚,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她的精力不是已經耗盡了麼?”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若是再不停止用腦,勉強動用精神力,這裡就會徹底壞掉!”

“那已是一種習慣……”辟邪苦笑起來,“就像呼吸,睡眠一樣必不可少。”

這一年來,他象戒毒一樣的逼著蕭音戒掉寫作的習慣,換來卻是她越來越暴躁的脾氣和頻繁的爭吵。她如撲火的飛蛾一樣,不能停止生命裡那一場書寫和編織;而他卻彷彿一個守火者,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從火焰上趕開,不讓烈火舔拭她的羽翼。

——他們之間有過多少次爭吵啊。

他不能失去她,所以絕不允許她繼續消耗著所剩無幾的精神力。生怕她生命之火因此而熄,就將獨自面對這宇宙洪荒千萬年的寂寞。

然而她卻有著驚人的執著,寧可死亡也不願放棄。

織夢者有她們的宿命,只為那一襲夢之華衣而生,夢碎即死。她們在短促的一生裡,體會過幾生幾世的悲喜跌宕,但也透支了幾生幾世的精力,往往都會早夭——千百年來,又有多少具有那種天賦的人在心力交瘁之後,咯血死在黃燈古卷之下?

想起遲早艾美也會變成和蕭音一樣,饕餮忽然覺得牙又疼了起來,齜牙咧嘴地跟著辟邪穿過了花園:“還真是海枯石爛地老天荒啊——大陸都沉了,你們兩怎麼還在折騰?”

兩人穿過花木向著房子走過去,溫室花房裡果然有燈光,依稀看得到蕭音獨坐花下的側影,美麗的藤蘿舒緩地下垂,開著細小的白花。女子微微仰著頭,彷彿又在對著滿屋子的花喃喃自語——饕餮只是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種寧靜的圖畫裡,隱約有什麼不對。

辟邪的臉色也有點變了,端著那碗蛋炒飯,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一枝垂落的白花拂過羊角,嘀咕著的饕餮忽然怔住了。

“辟邪!”他脫口叫了兄弟一聲,聲音略微變了調。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一瞬間忽然相通了什麼,某種不祥的感覺如閃電般貫穿他的心。饕餮來不及等兄弟回答,瞬間發力,躍上了夜空,撲向溫室。同一個剎那,辟邪也已經點足撲出。

然而,已經晚了。

溫室裡傳出了啪的一聲響,燈光忽然熄滅了。

在燈光熄滅的前一剎,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蕭音身側的那株藤蘿陡然扭曲變異,下垂的枝條一起揚起,變成了無數雙雪白的臂膀,牢牢的抓住了她!

“女蘿!”辟邪脫口驚呼,手中的盤子跌落在地。

顧不得被鄰居發現的危險,年輕的醫生瞬間現出了本體,和饕餮一起直撲向那個溫室。溫室的門是從裡面反鎖的——當然,這無法阻止他們絲毫。

阻止了他們步伐的,是蕭音說出的話:

“辟邪,別過來。”

他的妻子凝視著他,眼神悲哀卻又堅決:“我想跟她們走……去創造另一個新的世界。”

“不要!”他脫口叫起來了,“你會死的!”

“那麼,就讓我死去好了。”蕭音微笑起來,長久蒼白疲倦的臉上有一種期許,那一瞬間,她又煥發出織夢者所有的光輝,“如果能死在自己的夢裡,那也是織夢者應該的結局。”

如果停止那一場書寫,“沉音”便會永遠的死去了,她身體裡的一半生命將隨之枯萎。而剩下的那一點凡俗靈魂,又能做什麼呢?除了書寫,她一無是處,連一頓飯都無法做好,必須活在辟邪的羽翼之下。而辟邪所傾慕的那個名為沉音的織夢者,則早已死去了——他只是靠著追溯那個幻影,繼續遷就著現在這個庸俗的凡人罷了。

她是愛他的,但是她的愛,不能在連“自我”都沒有了的時候依然獨立存在。

對這個世界而言,“蕭音”的存在猶如螻蟻。她並不願成為一隻螻蟻,在安適平淡的家庭生活柴米油鹽裡,過完剩下的歲月。

——哪怕身旁有神袛的陪伴。

“別廢話,快!”饕餮顯然知道了周圍那些女蘿們的意思,一聲斷喝,便往蕭音身側撲了過去,利爪一揮,幾條抓著蕭音的“手”驟然斷裂,流出殷紅冰冷的血。

然而,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遇到了某種旗鼓相當的抵抗。

微微一驚,那雪白的藤蔓忽地從地面上消失,縮入了土裡。

——連帶著上面前任織夢者,一起消失在兩個神袛面前。

辟邪從頭到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