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上一眼,便悄然紅了面頰。
她們在議論著他,銀鈴般的笑聲竊竊的隨風傳來,他卻置若罔聞。
天色由明漸黯,廟宇再度安靜下來,他依然站在這裡。
沉沉的暮色中,緩緩踏來一抹白色的人影。
“莊主,該回去了。”銀髮垂落頰畔,掩住了溫順柔和的眼。
蒼跡搖了搖頭,而後默默不語。
“已經過了一日一夜,如果公子會來,早就來了。”
“也許他是有事耽擱了。”蒼跡的眉頭緊蹙,“或者……他遇到了什麼麻煩?”
沐惜追聞言,忍不住一聲輕嘆:“莊主,公子不會來了。”
蒼跡的面色白了一瞬,旋即又恢復了鎮靜:“沐總管何出此言?”
——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那個人了。沐惜追忍住心頭沉沉的哀殤,低啞著聲音道:“莊主何不換位想想,如果現在莊主成為朝廷欽犯,還會去找公子嗎?”
“我會。”蒼跡回答的很快,頓了頓又道,“而且他答應過我,不會失約。”
沐惜追無言,他望著蒼跡的眼,恍惚有點明白,為何那個人會如此執著於眼前這個人……沒有多餘的言語與外露的情緒,冷靜的眼眸卻比誰都更多情,彷彿只要選擇相信,便無懼那苦厄災難,所有的憂思也能隨風消散。
“就算他現在不肯見我,但朝廷追捕他,北八省揚言要殺他,他能去的地方不多,我相信最後他一定會來找我。”
蒼跡抬眸望天,想起了玉佛山上君臨突如其來的擁抱,他把他抱得那麼緊,像是害怕失去似的——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做出決定了吧?決定和莫刀離開這裡,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那麼在他答應自己要來赴約的那一刻,心裡一定也是很苦很苦的吧?
“莊主忘了公子有一手足夠以假亂真的易容術。”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君臨那麼聰明機警,易容的本事又那麼高明,區區一扇城門如何能困得住他?如果他真的想走,怕是誰也防不住的……思及此,蒼跡眼眸中的神采消失了,漸漸浮現的,是從未有過的淡淡心慌。
“莊主還是堅持要繼續等下去嗎。”
“只要我等下去,總有一天會等到他。”
“總有一天是哪一天?”
“若他不來,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
沐惜追的眼角酸澀,面上的笑靨卻如釋重負:“莊主對公子果真情深義重。”
蒼跡微微蹙眉,表情帶著幾分彆扭。
沐惜追拂起袖擺,盤膝在他身側坐下:“一個人枯等總是有些無聊,惜追陪莊主一起等吧。”
“……”蒼跡不語,眉眼卻微微紓展開來。
一陣風起,吹散枝頭蘭桂飄香,驀然驚覺,秋天原來已經離得這樣近了。
棲鳳山莊易主是必須的結果,蒼跡接到確切的訊息是在君臨失約的一個月後。
據沐惜追所言,新任莊主不是別人,正是君臨的母親封妃,一個在十年前就被冠以“江南第一美人”名號的傳奇女子。告別了深居簡出的平淡日子,再度出山的封妃甫一接手山莊,便昭告外界與君臨斷絕母子關係,雖然作風強硬,卻是魅力不減當年,短短一月,山莊內外盡皆臣服。
“可有君臨的訊息?”
沐惜追先是搖頭,旋即心生不忍:“比我們更著急的人是北八省的人馬,惜追已派人注意他們的行動,只要一有公子的訊息,必能第一時間通知莊主。”
蒼跡沉默了半晌,倏然問:“沐總管可曾習過武?”
“不曾。”沐惜追一怔,眼露不解,“莊主為何這麼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沐總管的簫聲很特別,不像是出自中原的曲藝。”
沐惜追的眼睫陡然一顫,不動聲色道:“惜追曾受人恩惠,在機緣巧合之下習得一些苗疆的巫蠱之術,可藉助簫聲惑亂人心。”
“沐總管的恩公是苗疆人?”
“嗯。”憶及往事,沐惜追語調微慟,“當時惜追手腳俱殘,兼之性命垂危,所幸恩公蠱術高明,惜追才得以痊癒,後來雖然康復,但也遭逢了一夕白髮的噩變,只不過……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莊主又何必再問呢?”
“在你心裡,真的過去了嗎。就算是風,過境也會留痕……”蒼跡回頭望著他,眼眸深邃,“我可以選擇不問,你也可以選擇不答。”
緊繃的心絃猛地鬆懈下來,長久的壓抑瞬間化成一片氤氳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