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消失不見。

他會就這樣死去，帶著滿身的傷痕，在無助中被世界拋棄。

他的世界，瞬間黑了下來。雨水打在身上的冰涼變成了徹骨的寒冷，冷得像要把他吞掉。在黑暗中，他漸漸沉沒、沉沒，沉向一個不知名的深淵，沒有回頭的路……

……

一雙溫暖的大手拉住了他。

像一條魚一樣躍出水面，他被奪走的呼吸重新回來。黑暗迅速被驅散，生命的氣息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死死揪住了那雙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忍著渾身刀割般的疼痛，他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幾聲，用朦朧不清的眼睛看了看那雙手的主人。

只看見了黑色的頭髮，其他的……他看不清楚。

……

再次醒來，他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左手打著點滴。頭依舊昏沉，睡在柔軟的床上，疼痛和寒冷仍然讓他不住地打著顫，不過已經比在大街上好了很多。男孩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並且明顯已經洗過澡，看起來很乾淨，顯得更加漂亮。

溫暖的大手，黑色的頭髮。一個很年輕的男子正坐在床頭，見男孩醒來，他很細心地為男孩掖了掖被角。“你得了重感冒，記得把被子蓋好。”

“謝謝。”男孩低聲說了兩個字，然後就沒了聲音。

男子溫和地微笑著，看著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沒有？那我幫你取一個？”

男孩點點頭。

男子想了想，隨後取出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這樣吧，我叫白天明，你以後就跟我姓白，單名一個‘止’字，怎麼樣？”說話間，他在紙上寫下了“白止”兩個字，放到了男孩面前，“認識嗎？”

男孩點了點頭：“我去學校偷聽過。”

“哦？都偷聽了什麼課？”

“什麼都聽過一點。”

“聽得懂嗎？”

“四年級之前的聽得懂。五年級的……”男孩似乎很是認真地想了想，“有一點不明白。”

自稱為白天明的男子小小地驚訝了一把。五歲！這個孩子剛剛五歲，這就已經能完全聽懂四年級的課程，還是偷聽的。如果讓他去學校正式上課，或許又會出一名天才少年。

“你現在住哪兒？”

“我沒有家。”

“沒有親人嗎？”

“沒有。”

“那，你做我的兒子吧！”

“不要。”男孩想也不想就很乾脆地拒絕了。

“為什麼不願意？”

“你會厭煩我的。”男孩很平靜地說出了讓人覺得心寒的話，“收養我的人沒有一個不厭煩我的。我會招來災難。所有人都恨不得我快點死掉。”

“或許，我不是個怕麻煩的人呢？”白天明溫和地微笑著，伸手摸了摸男孩深深低下的頭。男孩緊張地抖了抖，最後卻剋制住沒有掙扎。他猶豫了幾秒，然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再次狠狠地搖了搖頭。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男孩子就應該堅強一點，別這樣。”白天明低聲安慰著男孩，輕輕拍在男孩頭上的手傳遞去一股十分柔和的力量，緩慢撫平著男孩的傷口。

和男孩說話，絲毫沒有和五歲小孩子交流的感覺，男孩的心智似乎要比同齡人成熟得多。可他顯然受過傷害，難以接受他人的好意。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不過，等你養好了病，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

男孩仍然低著頭，一言不發。

……

“會有人天生就該死嗎？”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突然抬起頭來，一副很認真的表情，問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問題。

男子定定地看著男孩，與他對視了片刻。男孩首先低下頭去，不再堅持。“不會。你遇到那些災禍、連累到別人，這不是你的錯。”男子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連累到的是你的親人呢？你會不會想弄死我？”男孩低著頭，聲音很小很小。

白天明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看著男孩滿身的傷口，他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你的傷是被大人打的？”

男孩點點頭，隨後又習慣性地把頭埋了下去。“他們說讓我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把他打個半死，然後丟在大街上讓雨淋著。如果白天明不出手，他真的會死掉，死得很悲慘。

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