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吧?
他這樣想著時,已抹淨了他的手。
房裡只剩下了一盆清水。
他的人已不見。
窗臺微晃。
房中的水仍清清。
直至水面上又晃現了一條人影:
這人在水面上一出現,彷彿連水都像是感染了他的黑,像一滴墨汁注入清水一般的“化”了開來。
水黑如夜。
水面上的人影一晃而過,他別過頭去的時候彷彿還閃過了一條黑黝的虎尾。
房裡的水仍很清。
清得像照向天庭的一面照妖鏡。
一出房間,進入“一言堂”的佈防的範圍,鐵手已躲過三路暗樁五處埋伏,就像黑夜裡一棵會高速移動的樹,分外感受到在這危機四伏的“一言堂”內殺機重重,步步驚心,甚至月為之寒。風為之厲。
但他仍堅持。堅定、堅毅地往“緋紅軒”追潛過去。
——小姐留下飄紅小記給你。
(什麼叫“飄紅小記”?)
(為什麼要留給他?)
他一定要找到小紅,或覓著小記,來弄清楚這件事:
再大的劫難他都不怕。
因為惟有苦難才能迫出偉大,愈是歷劫的人生,愈見生存的意義。
他是個沉著穩定的人,但沉穩不代表他不敢冒險。
他的“沉”是在於他不急不囂、不動聲色;他“穩”是在於他胸有成竹、能當重往。
但他可不伯犯難,不怕歷險,更不怕失敗,所以他才從事捕快這吃力不討好的行業,就算失敗也更能襯托出成功的美。
——蓋若以捕快衙差行仗義持正之事,要比江湖上任俠之上替天行道還多制時。更不易能有所為。
因而他才知易行難,偏選擇了這要命的行業:
要不然,誰是俠?誰是盜?誰忠誰好?還有誰來主持公道!
——公道有時就像是一場忘情的花香,總要讓懂得欣賞她的人才能分外體會那解人的香是來自花的心。
而今鐵手卻沒有訪花的心情。
他來探案。
——如果白天他是在明查,那麼今晚的他則是在暗訪。
他終於到了那棵紫微樹下。
憑著花香。
花香為記。
憑著風聲,他在黑夜裡全無聲息。
仗著月色,他發現樹下有一處松士。
他立即往下挖掘:
在這當幾,他似完全不再珍惜他那雙漂漂亮亮、乾乾淨淨、大大厚厚的手。
他的手彷彿比刀鋤還有力。
更有勁。
他終於掘著了一件事物:
一本書。
他挖出了一本冊子。
映著白色一照,只見沾滿了泥塊的冊子對面上,寫著幾個端秀的字:
飄紅小記
——飄紅小記,所記何事?
趁著月色,他迅疾的揭了幾頁,第一頁就寫有幾行娟秀的小字。
得志則寄情予雄圖,得勢自寄情於霸業;失望則寄情予山水,失意自寄情於文藝。惟我情意兩失,寂寞無邊;春去秋來,驚紅片片。知音能誰報,生死兩不知,故作飄紅小記,餘不一一。
孫搖紅。
鐵手只匆匆翻了幾頁,看數行字,已知此記事冊內牽涉重大,略閱亦生搶然、正要把書冊藏幹襟裡,忽然聞得一股死味。
他眉頭一皺,很快的分辨了一下:
不,不是死味,而是極接近“死味兒”的血腥味。
幽靜的月色下,滿山紅都成了慘綠、灰黑,風過去,兀自搖了幾下,卻晃不出白天所見那二身驚豔的休紅來。
可是,地上卻泊舊的流動著一股詭奇已極的紅。
這紅已靜悄悄的流到鐵手腳下,浸溼了他的鞋底:
這紅比花還豔、幽靜得像一個殺手,悄沒聲息地纏上了鐵手,然後又喧譁的迅速染儲了他下蹲時拖地的袍裙。
這紅會動。
這紅有感情。
這紅色彷彿自有生命。
這是血
血當然是有生命的:因為準沒有它就失去了性命。
——所以失去它的人便失去了生命。
因而一定有人己喪命:
因為誰也不能失去那麼多的血!
當鐵手發現這是血的時候,他就斷定這是同一個人體內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