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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接著,他思緒飛馳,凝神細思,慢慢地想起一個人來。

他想起的這個人,姓林,名有貴。

想了片刻,黃芩覺得有些困了。之後,他進到屋內尋了床破席就地一鋪,便自躺下睡去了,全然不顧一旁還放著一具陰氣滲人的屍首。

☆、第2回:俊秀才路人酒肆戲游龍,滅門案慘絕人寰撼君心

第二日一大早,待里正等人又到楊福家時,黃芩便告辭離開了。回到州府,他照例尋問了些瑣碎的公事後,立即抽調人手巡查馬棚村,同時派遣州內捕快奔至境內各大、小客棧,登記過往人員,同時交待如遇可疑,及時上報。而他自己則獨自一人來到了太平莊。

太平莊最北頭的樹林裡有一戶人家,離鄰近莊戶距離較遠,環境很是幽靜。同普通農戶、漁民屋院不同的是,他家院牆高築,大門緊閉。戶主姓林,叫林有貴,有一妻林氏相伴。這夫妻二人原本都不是本地的,兩年前,駕著輛馬車跑來了這裡,說是要投靠此地的孤老嬸孃。可他們說的那位老婦偏已死了五、六年之久了。得聞此訊,二人倒也不在意,只欲在此間落戶,暫不落籍。當時黃芩曾仔細查問過,見他們不但手持京師巡檢司開出的路引,而且各項牒文齊全,實在沒甚可疑之處,只得由了他們。過不多久,林家夫婦便拿錢使人在嬸孃荒蕪的宅基地上建起了一莊大宅,居住下來。雖然比起少數鄉紳地主的四門多院、錦衣玉食差得遠,但有深宅大院住著,吃穿又從不見短缺,可見家底頗為殷實。林有貴為人圓滑,喜歡和人搭話,人緣不錯,平素在州內各處走街竄巷,打打零工;林氏則足不出戶,本份守家,與別人保持距離,相安無事。一年後,林家添了個大胖兒子。唯一與別人不同的是,這夫婦二人不喜待客,平日裡極少有人去他們家中竄門。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不曾遭任何非議。可偏是黃芩心頭總有一絲抹不去的異樣。

黃芩心頭的異樣並非沒有根據:首先,京師乃天子腳下,是人人都想去的地界,為何林家夫婦卻舍了原籍京師,移居到高郵這處窮鄉僻壤?其次,只打零工的林有貴是靠什麼收入,來支撐起全家的日常開銷的?再次,林家夫婦二人來時,馬車輪下土地上那兩道被壓得深深的軲轆印,表明車裡裝的絕不只他二人。那麼,更多的是什麼?會不會是說不清來路的、白花花的銀子?。。。。。。

這些疑慮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黃芩第一眼瞧見林有貴時,直覺就告訴他:這個人,不簡單。

雖心存異樣,但黃芩卻說不出口。之所以‘說不出口’,是因為他沒有確鑿的證據,或者說,還不能完全肯定。心底裡,他懷疑林有貴不是曾經貪髒枉法、打家劫舍,僥倖得了逃脫的法子,才舉家隱居於此,就是某路匪盜因為特殊的目的,於兩年前安插在高郵的前哨,據點。在他眼裡,無論怎樣,林有貴都絕非良民。

對於不是良民的人,黃捕頭往往有種準確的預見性。所以,一直以來,他對林家都頗為在意,心存戒備,日常巡查時,即便無事,也會差人注意一下林有貴的動向。但兩年來,林家知禮本份,甚至進出大門之人,除了林有貴夫婦外,連半個陌生人都不曾瞧見,這使得黃芩無漏可查。所以,他以為既然林有貴沒在自己轄區內犯事,就只管警惕,不需再有其他動作。可眼下,楊福蹊蹺溺死一案,卻令得他感到必須去造防林有貴了。

剛到林家門口,尚未踏上門前臺階時,黃芩就聽得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接著,門內悠然走出一人。

這是兩年來,他第一次發現有陌生人從林家進出。微微詫異之下,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了那人身上。

出來之人年約三十,白面無鬚,長眉細目,鼻挺口方,身穿一襲灰色長衫,氣宇軒昂,象是個文士。他剛瞧見黃芩時似乎吃了一驚,但隨即微笑,略施一禮後,側身走下臺階,就要離去。

黃芩回身叫住他,道:“且慢,還請借一步說話。”

灰衫文士身形停頓,回身,語氣淡漠道:“班頭喚小人有事?”

任誰瞧見黃芩一身吏服,又手提鐵尺,不用看腰牌,也知他是個捕快。

“閣下何人?來此何事?”黃芩問道。

灰衫文士應道:“小人是來探訪親戚的,這就要走了。”

“可有路引?”黃芩又問。

灰衫文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頭遲疑了一瞬。當他再抬起頭來時,目中露出些許輕蔑之色。

這或許是因為,他是個讀書人,根本瞧不上州里的一個小捕快。

“沒有?”黃芩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