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許久的沉靜後,夏元空將喉嚨裡的膿血嚥下後,開始狂笑:“華山劍客,不過是浪得虛名!”
葉卦鶴忽然衝出來,道:“你還不服氣?”
夏元空狂笑:“老子為什麼服氣?”
葉卦鶴道:“因為你受傷了。”
“這點傷,只不過是母蚊子在我身上刺繡,撓癢癢還不夠!”夏元空道:“你們的頭頭也受傷了,老子現在最少還可以和你們打三百回合!”
雁翎刀映著月色,照亮了夏元空霸氣外露的臉龐:“刀口雖然捲了,但我卻還沒死。”
“好,是個英雄好漢。”孫華通的語氣中,透著微微的讚賞:“你是第一個在我身上刻下疤痕的人。”
夏元空大笑:“廢話少說,繼續打。”
“不打了。”孫華通將劍收回鞘中,轉過身:“我敬你是一條好漢,等來日,我們再一決高下。”
夏元空怒喝:“你怕?”
孫華通沒有答話,他已經走遠。
李展靑的屍體被葉卦鶴扛著。
孫不靈忙著給孫華通包紮傷口,他肩膀上的傷口並不淺。
葉卦鶴問孫華通:“大師兄,就這麼放了他?”
孫華通忍著傷口的疼,說道:“因為我們都還不想死。”
孫不靈愕然道:“他身上已經有七處傷了。”
孫華通道:“你身上若有七處傷,能不能繼續站著大聲說話?”
孫不靈愣了愣,道:“不能。”
孫華通嘆道:“夏元空卻能,就算剛才我能殺了他,自己恐怕也活不了。”
欺軟怕硬,是人類最樸素的性格。
夏元空的空城計總算成功了。
孫華通等人的腳步聲在他耳畔消失的時候,他就再也堅持不住。
雁翎刀脫開了無力的手,他整個人也和刀一樣,倒了下去。
若不是夜色的掩護,恐怕孫華通早就看出了那被震出鮮血的虎口。
夏元空在咳嗽,在吐血,他已經忍了很久。
七個劍傷口,灌注著孫華通六根指力的內力,幾乎已經將他五臟六腑打碎。
他拿起掉在地上的酒囊,開口就是一陣牛飲。
掛了點彩,保住了三個朋友的命,夏元空再一次感覺自己這大哥當的不錯。
烈酒和鮮血融合在一起,夏元空的腦子還很清醒。
——他姥姥的,這煙味還沒散去,孫華通這幫華山劍客算是應付過去了。
——喬猛和原刑天這兩個龜兒子呢?要是萬一趁大爺歇息的時候殺出來怎麼辦?
夏元空瞧了一瞧閉眼熟睡的項恆、丘譚和錢丈坤,咬了咬牙。
他太疲倦,可能隨時都會睡著。
有什麼辦法,可以保持清醒呢?
他撕開了前胸的衣襟,將傷口暴露在外。
寒風吹進他的傷口,痛的咬牙閉眼,額頭滲汗。
這還不夠,他還是感覺很困很累。
於是,活了幾十年的夏元空,第一次將酒倒在除了嘴以外的地方。
烈酒滑過傷口,看上去溫柔的就像春風。
夏元空的表情,卻比冬雪更加殘忍。
為了不招來敵人,他只能咬著牙,不能呼喊,甚至將呻吟都省略了。
無窮無盡的疼痛,使他總算清醒些了。
失血,使他的臉色蒼白。
飢餓,使他的眉頭緊皺。
夏元空是第一個和華山五劍大戰後,感覺飢餓的人。
因為他是第一個能在華山五劍下存活的人。
乾糧袋裡還有兩個饅頭,硬的和刀一樣。
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算什麼?當年夏元空跟隨單雄征戰沙漠時,喝過馬尿,生吃過壁虎。
所以這兩個饅頭在夏元空眼裡,已經是上等的美味了。
能吃苦的人,總是比吃不了苦的人活得久。
疼痛和疲倦使他站不起來,他只能爬著過去。
狼狽的爬著,只為了兩個又冷又硬的饅頭。
沒有水,沒有酒,饅頭吃起來很乾,就好像在吃沙子。
他還是吞下去了。
沒有人能看見這悲哀的一幕,浪子們的痛苦,永遠隱藏在人們視線的背後。
東方發白,辰時的風,比昨夜的秋風更冷。
夏元空用刀撐著身體,在破廟的門檻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