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發動徵求委託書大戰?」楊仁凱嘴角一勾,似嘲非嘲。「這雖然也是個辦法,但太費錢費時,不容易成功。」他搖頭。「你這小子也真奇怪,明明有更簡單的路,幹麼不走呢?」
「我有自己的做法。」楊品深倔強地宣告。
楊仁凱注視他,且久,一聲嘆息。「你怎麼就是說不聽呢?你跟何家聯姻,要的不是他們手上泰亞的股份,而是人脈!你以為臺灣幾個大家族之間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魚幫水、水幫魚,鞏固彼此的權勢!你不懂嗎?」
他當然懂。
楊品深面容一沉,眼神陰鬱。
就是因為明白人際關係太重要,他才成立「三十而立」俱樂部,建構屬於自己的人脈網路。
「想通的話,晚上到你大哥家吃晚飯。」楊仁凱沉聲吩咐。「今天你生日不是嗎?你大嫂說要幫你慶生,芬芳也會去,好好哄哄人家,別怠慢她了。」
原來一切都安排好了。
楊品深冷然尋思。藉著他的慶生會,安排他和內定「未婚妻」自然見面,為兩人牽起姻緣線。
「我知道了,我會去。」
他漠然轉身,離開父親的辦公室。
他搭電梯下樓,一路板著張酷臉,直到回自己辦公室,冷靜的面具終於崩毀一角。
他抬腿,狠狠地踢沙發腳,一次又一次。
手機鈴聲忽地唱響,他接起電話。「喂。」
對方沉默一秒。「你心情不好嗎?」
「悅樂?」他有些狐疑。她從不曾在上班時間Call他。
「是。我打來得不是時候嗎?那我晚點再打。」韓悅樂嗓音清甜,如一泓春泉,悠悠地灌溉楊品深如荒漠的心田。
他忽然感覺不那麼焦躁了。「沒關係,有什麼事你說吧。」
「我只是想問你,晚上我們不在家吃好嗎?去野餐如何?」
野餐?聽起來很不錯,可惜——
「我晚上不能過去了,我大嫂說要幫我慶生。」
「你大嫂?」她聲調略微怪異。「只有……她嗎?」
「還有我大哥跟另一個朋友。」
「這樣啊。」她輕聲嘆息,似有些失落,旋即又振作精神。「那請主人放心去玩吧,小的會乖乖看家。」
又叫他主人?
楊品深又好氣又好笑。「你也可以去玩啊!我可沒把你鎖在家裡。」
「是啊,你沒關住我的人,卻關住我的心了。」
似真似假的嬌嗔勾動楊品深心絃,呼吸一時緊繃,一把與焦躁完全不同的火焰在胸口悶燒。
他在想什麼?她只是開玩笑,難道他以為是真的嗎?
一念及此,他倏地兜攏眉葦,對自己莫名的動搖感到不悅。
「那我就不打擾主人嘍。」韓悅樂甜甜一笑,沒忘記送上滿滿的祝福。「生日快樂!」
***獨家制作******
怎麼可能快樂?
或許是上天的詛咒,他每年生日,總是不開心。
六歲那年,母親在舞廳吸毒過量送醫不治,九歲那年,二媽為了眼不見為淨,作主將他送到日本當小留學生,十五歲那年,他因為縱火肇事遭學校退學,十六歲,大哥領取國家優秀青年獎,他只能在臺下用力拍手,二十歲進「泰亞」工作,人人都在背後議論他不及大哥優秀有才氣,最慘的是五年前……
他唯一看上眼的女人,選擇了他大哥,他永遠也比不上的大哥!
楊品深勾起嘴,譏誚地自嘲。
用罷晚餐,他端著酒杯,獨自站在客廳落地窗邊,他大哥楊品熙翻找著珍藏的CD,大嫂向初靜在開放式廚房裡準備點心,何芬芳跟過去幫忙。
楊品深漠然注視兩個有說有笑的女人。
有時候他真佩服大嫂,明知何芬芳曾與大哥有過一段孽緣,卻渾然不在意,還跟對方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該說這女人大方,還是太沒戒心?
楊品深冷笑。無論如何,這都與他無關,就算他發現大哥大嫂整個晚上眼神幾乎毫無交集,也是他們自己的家務事。
「聽普契尼好嗎?」楊品熙總算挑選出一張CD,興致勃勃地提議。「杜蘭朵公主。」
「隨便。」對歌劇,他一向不如大哥懂得欣賞。
楊品熙微微一笑,已經很習慣這個弟弟淡酷的反應,他將CD放進音響,室內瞬間旋揚美妙的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