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音,”我咬牙切齒,“你長大以後會是個潑婦。”
“月考考卷發了,請家長簽字。”她依然笑眯眯的,怪不得我說她會變成潑婦的時候,她沒有跳起來打我,原來她是求到我頭上來了。
“找三叔三嬸去。我不是你家長。”我惡狠狠地說。
“不行。”鄭南音使用她一貫的無辜的口吻,“我們劉老師說了,他要看見鄭老師的簽字。”
我開啟一看,愣了一下:“78,還行啊。比我想象得好。”
她笑得更加無辜:“我也覺得還行,不過滿分不是100,是150。”
“什麼——”我對準她的屁股踹了一下,“你還有臉說。”
“我去校長那兒告你,你打學生——”她委屈地瞪著我,“誰讓這個考卷設計得這麼糟糕嘛!非得折過來折過去的,我就是這麼折來折去的時候不小心把兩面沒做的題摺進去了,沒有看到——”
若琳(6)
“去死吧。”我絲毫不予同情,“你是不是豬啊。”我戳戳她睡衣上的麥兜的腦袋,“還穿這種衣服,還穿,你就讓它潛移默化你吧,你蠢死算了。”
“那好。”她認真地點頭,“明天換,換成那件印著柯南的。”
“簽字,簽字。”我一邊尋找著鋼筆,一邊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就籤四個字怎麼樣:笨死算了。或者我籤一句話:早戀影響學習。”
“哥哥!”她哈哈地笑,恐怕只有這種笑聲才配稱為是銀鈴般的。每一次,聽著這樣的笑聲,看著她嬌嫩的小面孔,我就沒有了任何脾氣。
“有不懂的地方就去問老師,不好意思問劉老師就回來問我,”我習慣性地嘮叨兩句,突然想起了什麼:“你那個蘇遠智考了多少?”
“忘了,一百多吧。”她努力地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我說過的,她智商低。
“既然人家比你學習好,在這點上你就應該向人家學。儘管我看他不順眼,可是你們倆既然交朋友,就趁機會多學學人家的優點——”
“你有完沒完。”她捂耳朵。
“還有,給我記住了,不管他怎麼要求,你都不準跟他上床,在你考上大學之前絕對不許做這件事情,懂了沒有?”
“臭流氓——”她尖叫,撿起枕頭來砸我。
“行了,你可以滾回去睡覺了。”我把考卷還給她。
“等一下,哥哥。”她的語氣忽然認真起來,身子朝我湊了湊,“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幹嗎?”我作驚恐狀,“又要跟我聊‘感情’?”
“我聽說,小叔年輕的時候跟他班上一個學生好過,小嬸為了這個和他離得婚,是真的嗎?”
“你聽誰說?”我想我的表情變得嚴肅了。
“其實早就有人這麼說,不過我過去沒有當回事。今天我們班同學有人議論來著,說是在論壇上看到有人發帖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要是再聽見有誰這麼說,就去大嘴巴抽他。”
“求你了,哥哥,告訴我吧。我又不會去亂講。我已經是大人了呀。”
“其實我並不知道多少。真那麼好奇,你就去問鄭東霓吧,她那時候是小叔班上的,自然知道得比我多。”
“東霓姐姐今天痛經,她很早就睡了,你以為我不想問啊。”她噘嘴。
那是我們大家的禁忌。我是說,十年前的那件事情。隔了這麼久,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段時間大人們避著我們,神情緊張而複雜地談話,依然記得半夜醒來隔著門縫看到的客廳裡透出來的燈光,大人們個個正襟危坐,夜再深也沒有散的跡象,當時的小嬸翻來覆去的一句話:“三哥,三嫂,你們對我的好我記一輩子,但是我要離婚。”還有那個不時被我偷聽到的,代表羞恥和罪惡的名字,唐若琳。沒錯的,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對這個名字印象會這麼深。
沒有誰知道那到底是怎麼開始的。或者最初,那無非是一個優秀的語文老師對一個作文很好的學生的偏愛。漸漸地,事情的性質起了變化。鄭東霓說,那個叫唐若琳的女孩子是瘦小和蒼白的,性格孤僻,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在同學里人緣不好。當然了,若她能像鄭東霓那樣從小被一大群男生追著捧著,她自然不會稀罕一個欣賞她的語文老師停留在她身上的關注的目光。可是偏偏,她就是掉進去了。
我確信,事實的真相,絕對不是外界傳聞的,男老師引誘無知女學生那麼猥瑣的版本;也不會是三叔三嬸認為的,小叔只是因為跟小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