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他的悲,全部告知他們。
終於他找到了。
——繁熙,繁韻。
摸著石碑上的名字,儘管早已知道,一時仍是無法接受這沉痛的現實。
繁熙,原打算回來和他痛飲三天三夜,無醉不歸!然而最終卻是他先行一步,成了烈士。
名號響亮,可他寧願,他還活著。
當年的好兄弟,如今卻只能陰陽相隔,以酒祭人。回想起來,怎能不傷感,不動容。
而繁韻,竟也離他而去。就算他帶著為她構建一個家園的夢想回來,又有何用?伊人已遠去,音容何處尋!
但是他們可以放心,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小云。縱使沒有父子血緣,卻已是他的兒子,不是親子,也定當以親子相待。
因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初次見到小云的情形。
老吳一說這是他的兒子,那蜷縮在被窩裡孩子竟跳下床,傷心大哭的跑來拽住他的衣角。
哭喊著:爸爸,媽媽舅舅都不要小云了!你不要不理小云,不要丟下小云一個人!
男人大丈夫,打仗殺敵,他從沒怕過,也沒哭過。可那一下子,他眼眶都紅了,心像被揉碎了一樣疼。
那時候他就發誓,如果不好生撫養小云長大成人,他不配作個男人。
回家的途中,他特意給小云買了個小泥人。
雖然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喜歡,但他儘量去學著做名好父親。
好在小云是個很乖的孩子,見到爸爸給他禮物開心得不得了,圍著家裡繞圈圈。
彥驍宇看他高興的模樣,自己也安慰不少。
忽然小傢伙一下跑到他跟前,一本正經的問:
“爸爸,我以後也能當軍人嗎?”
“怎麼?你也想當名小戰士?”他颳了一下小云的鼻子,笑盈盈的說。
“嗯!我也要當像爸爸這樣的軍人!以後就不怕被人欺負,還可以去打日本鬼子,替媽媽和舅舅報仇!”
小云的話陡然令他一怔,他抱住小云,認真的說:“小云,你知道什麼叫報仇嗎?”
“知道!就像蚊子搶了我的饅頭,我再去槍他的饅頭咯。”
“傻瓜。你還小……”他輕聲哄著,想來不過是孩子話。
但小云卻是無比認真,噘著嘴巴老大不樂意。
“我不小了!我已經六歲了!可以和爸爸一樣去打仗,當抗日英雄啦!”
“什麼話!都是誰教你的!”語氣重了點,差點把小云嚇倒。想來小云只是個孩子,他實在不該
說太重的話,語調又柔和下來。
“聽爸爸說。戰爭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你還小,長大會明白的。”
他還欲再說下去,小云的小夥伴們突然來院子找小云。
孩子總歸玩心重,也不管大人還在說教,撒腿就往外跑。
“小云,你爸爸真的是將軍嗎?”
“聽我叔叔說,小云爸爸打過小日本呢!”
“那當然啊!我爸爸可是真正的抗日英雄!以後我也要當將軍的!”
“哈哈哈!那我也要我也要!當將軍肯定很好玩!”
“好哇!我也要啊!”
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遠,稚氣的話也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消散。不注意,也就忘了。誰會在意孩子的話呢?
其實彥驍宇也可以不去在意,但小云的身世畢竟不同。聽見他說要去抗日的話,心裡就堵得慌。
唉,何必庸人自擾呢。
小云日後有他自己的人生,有沒有身世,他都一樣要長大,甚至會比其他孩子更健康快樂的成長。
很多事情不一定非得弄個清楚明白。知道與不知道,只差一字,可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結局。
知道是否就更快樂一些?更何況,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至少在彥驍宇看來,小云既然姓彥,就是他的兒子。所謂的身世,根本無關緊要。在他的理解中,不知道遠比知道要來得更幸福些。
他嘆口氣,邁出院子才發覺,天色已臨近黃昏。
血紅的晚霞,將緩緩垂落的太陽包裹其中;像一層遮羞布,擋住羞怯落幕的狼狽日頭。
是啊……
一天,又過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