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就是日本國內一直鼓吹的正義之戰嗎?
智子從沒哪天會像今天這麼覺得,自己過得有多糊塗。以為不聞不問,不加理會,就可以淡化戰爭殘酷的象徵,但只要看到,那種徹骨的心寒就再也揮之不去。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有個閃失,遭殃的就會是其他人?”
“因為無論你是真傷還是假傷,日本憲兵就有了光明正大殺人的理由。現在市政府成立,他們無法明目張膽的胡來,可如果有了藉口,也就具備了殺機。在半個月前,他們曾謊稱兩名日本兵在漢陽一個村莊被殺,結果瘋狂屠殺了整條村的人,百餘戶人家,無一倖免。”
“為什麼我從來就沒聽人說過?”
“那是因為你們的人掩飾得太好了。比這更慘烈的事情,全中國比比皆是。就連其他的國家,也是如此。大小姐,你又能知道多少?”繁熙冷笑,“你只用想象,這周圍,這全國,人人都是你們的仇人,那你就會乖乖呆在家,少出門。”
“那你呢?可以成為我的朋友嗎?”她望著他,近乎企求。
“戰爭後,如果我們還活著,或許會。”繁熙淡然的回答,轉身便鑽入不肯散去的人潮中,沒了蹤影。
智子苦笑的回頭,怔怔的看著地面上漸漸融入泥裡的血跡,竟失了魂。
21
正午,在一所中學的操場上,所有師生都被日本憲兵趕出教室,頂著烈日一站便是兩個小時。
孩子們害怕的躲在老師身後,透過衣衫的縫隙,偷瞄著那群包圍學校的日本鬼子。每個人手心都沒了暖意,都是一把把冰涼的汗
作為孩子的守護神——老師們也噤若寒蟬,緊盯著這群憲兵,不敢出分毫差錯。他們小心將學生攏到後面,生怕他們會受到傷害。
一名日本軍官揹負手,來回踱著步,陰冷的目光掃射著場上這群不守規矩的人。
他驀然開腔,嗓音低沉。
“通知你們應該早就收到了吧。以後,這裡就是明治學院第三分校。作為老師,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停止以往教授的所有課程,更不允許替亂黨向學生們宣傳侮蔑日本帝國形象的口號。另外,會有專人教授你們日語,這往後就是學生們首要功課。學雜費全免,每天表現優先的學生,有獎品以示鼓勵。學校是人才的發源地,我們日本國一向重視人才,只要你們好好教,自然不會虧待。今天我可以原諒你們不遵守規矩,但從現在開始,我不希望看見還有人背地裡教授中文。日語,才是你們的國語。聽明白了,就回教室繼續上課。”
“可這是中國,不是日本。國語,當然只能是漢語。就連閣下國家所使用的語言以及文化,幾千年前也是從我國唐朝剽竊去的。按照閣下的意思,日本豈不就是中國的附屬國?”一位女老師突然反駁,聲音清脆堅決,冷冷對著眼前刺刀晃眼的光亮。
日本軍官斜睨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當他人走到她對面時,槍口已對準她的額頭。一聲槍響驟然震碎現場壓抑的氛圍;女老師應聲倒地。
看見這一幕的師生們頓時驚恐,身體在烈日下瑟瑟發抖。而日本軍官則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揚長而去。
他一走,操場所有師生全部被趕回教室,誰也不準靠近屍體。
午後,操場上吹著燥熱的風。
可是熱血已經冰冷,在沙塵裡最終凝成一片暗紅。
那午前還鮮活明媚的生命,就這樣因一句話覆滅,由著風沙來去,拍打她失去熱度的身體。
而同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慘案的繁韻正拿著哥哥打趣。
“哥,你老往中學跑總不是個事嘛。不如把梅姐娶回家?”
繁熙想了想,爽快的笑道:好主意!就怕她不肯。況且,八字還沒一撇呢。“
“梅姐以前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人很好的。哥你要喜歡,就明說嘛。老是偷偷跑學校外面偷看也不是辦法啊!被別人搶走了,你就等著哭吧。”繁韻拿起筷子打掉他偷吃菜的手,故意生氣不理他。繁熙見妹妹生氣了,也只得傻乎乎的乾笑。
這時,出去辦事的彥驍宇突然折回來,神色慌張。
“繁熙!梅老師出事了!因為不肯服從日本鬼子廢除漢語的政策,被宇田雅治當場擊斃,並且一日內不許人收屍!”
他話音剛落,桌上的碗碟砸了一地,而撞開桌子的人已經衝出門外。
“哥——”
“繁韻!你呆在家裡。”彥驍宇攔住繁韻,他去追。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