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予英吉利特權:除了自由通商,還允許英吉利入住在江戶,給他們治外法權。即英吉利人若有作奸犯科,其罪由英吉利判定。此前的南蠻人,哪能得到這等厚待?
“伊達領地的月浦傳來訊息,新造好的船將於本月十五出海。自然已得到大人批准了。”家康微笑著點頭,“陸奧守欲把招人恨的傢伙都幫我清理乾淨。”
“這麼說,大人也知他欲交給班國國君書函的內容了?”
家康轉了轉眼珠,抬眼盯著又右衛門,“在船出海之前,我欲不動聲色。”
“不動聲色?”
“是。也就幾天了,還是不動聲色好。又右衛門,聽說大坂城的七手組去加賀辦事,你可知此事?”
“哦?”
“聽說是想修築大坂城,去請高山右近大夫。”
“這……大人是從何處聽說?”
“自是前田利長,利長可非知情不報之人。”
“唔。”又右衛門低應一聲,忽然單膝向前一步,壓低聲音道,“從大坂去的使者乃是速水甲斐守?”
家康淡然道:“聽說秀賴的近臣最近去過紀州的九度山了。”
“秀賴近臣?”
“是,好像叫茨木彈正。當今能夠和幕府領軍匹敵的,似只有真田家的後生。”
“這……大人聽誰說的?”
“真是令人不明呵。”
“這麼說,真是要築建大坂城?”
“是啊,高山右近和真田之子在築城方面,可謂天下無匹。對了對了,陸奧守的書函是怎回事?”家康果然沒忘記,只是為了緩解氣氛,避開了片刻。
“其中有一言,頗令人費解。”
“哦?”
“是言說,政宗擁戴將會成為次任皇帝的實力最強大者,大人您對此可有所知?”
“次任皇帝……”
“是。次任皇帝指的自然是下一代將軍,陸奧守擁戴的,怕是上總介大人。”
“晤。”家康故作淡然地回答,然而他心中的波瀾卻無法掩飾。他忙拿過花鏡,重新戴上,視線卻變得模糊,表情也顯得含糊起來。此情此景讓又右衛門不忍正視。
“你認為,陸奧守因看到騷亂不可避免,才幹脆採取主動,是嗎?”
“是。他口頭上命令索德羅、比斯將軍,以及正使支倉六右衛門常長緊急借用兵船……”
“又右衛門!”
“在。”
“我欲待那船離開月浦後,立刻去江戶一趟。”
“在下願意一同前往。”
“我和將軍商量之後,打算親自處理忠輝的事,弄清他究竟是否有輕視兄長之意。然後,怕還得請你往京城一趟。”
“是。”
“忠輝和秀賴當然還什麼也不知,不過這才令人為難啊!他們不知,在此時反而是障礙。其實,本是知了也不會有所行動的人,卻因不知而無法判斷大勢。”
“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
“唉!一切都是我太大意了!自己腳底下居然起了火。”說著,家康迅速摘下花鏡,擦了擦眼角。
德川家康已非往日的德川家康了。他曾說過,“忍耐乃長久根本,憤怒是人生大敵。”此為天下之主者的首要修為。此言是他在關原合戰時說的。當時,他在清洲城內輕度中風,卻依然堅持上陣,神色自若,心如磐石。而現在,他竟在柳生又右衛門面前流淚,這令宗矩手足無措。兵家所言“不敗之地”只是一種念想,在完全不知懼怕,或忘記了勝負之分時,才能到達那般境界。
“出兵必勝!”昔日的家康,心中始終有絕對的自信支撐,有立於不敗之地的莊嚴之美。“為天下之主者,必須有坐於漏船,或是臥於火屋之心。”家康以前常這樣說,他時時謹慎地作好一切準備。絕對的自信一直支撐著家康,正是這種由自信而生的莊嚴之美,使他打敗了天下大名。然而,今日的家康是怎的了?
將軍秀忠的兄弟上總介忠輝竟不滿兄長,欲與伊達政宗聯手大坂城豐臣秀賴,以示對抗。這當然令家康心緒大壞。
不只如此,伊達政宗還把自己的心思通告班國,欲藉助洋人的勢力,準備採取行動,推倒將軍秀忠。家康難道從“不敗之地”跌落下來了?若他的自信坍塌了,天下豈非要重回亂世?
父親石舟齋若發現自己創的“無刀取秘技”被人所破,他的晚年將會變成何種光景?這樣的想象時常在又右衛門心中掀起一陣冷風,而現在,在家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