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錨回到他那個滿是酒瓶子的家中。
用腳,隨意在地面撥弄一點空隙,在臭氣熏天的垃圾中間,看似很是舒適地躺了下來,彷彿躺在一個芳香沁人肺腑的花園草地上。這間房子,已經有三百多年沒有任何人走進過了,自當年那個想嫁給老鐵錨的斷臂女兵,因為對老鐵錨冷漠的態度絕望,負氣而去,就再也沒有人進過他的房間。
不等老鐵錨睡著,幾個老鼠就已經自牆角的破洞裡鑽出來,到處亂爬,弄得幾個酒瓶子滾動相撞,砰砰作響。
然而,老鐵錨卻視而不見。
彷彿在面前晃悠的這幾個不是老鼠,而是無形的空氣。
視窗外面,那個租下了老鐵錨祖產地皮建起‘鯨飲酒館’的外地移民商人老闆甘泉,正叮囑剛招入不久的夥計細九:“鐵錨大哥習慣了早睡,不要敲門,食物直接自視窗拋進去,就拋在那個最高的鐵鉤上,記住拋準些,這條繩子一定要剛才掛在鉤上,否則,老鼠會偷吃的。對了,每隔三天,鐵錨大哥就會缺酒,到時你要及時將酒擺到門口,他飯可以不吃,但酒一定得夠!”
“明白,老闆請放心。”新進的夥計細九,是一個機靈人,很多東西,只說一遍就記住了。
“啪!”
他到視窗,探望了一眼。
慢慢伸手進來,將手中用油紙包好以繩子捆牢的熟食,輕輕一拋,剛好拋到那屋頂垂下來的鐵線鉤子上,只要老鐵錨想吃,想床後,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最後細九想了一下,又把十幾瓶酒堆放在房門左側,相信老鐵錨一開門就可以看見。
這種服務自幾百年前就開始了,無論風雨,一直沒有中斷過。
老鐵錨不收地租。雖然鯨飲酒館的老闆甘泉自覺地將大半租金在鋼鐵公會,派人給老鐵錨存好,只要老鐵錨願意,隨時都可以領取使用。老鐵錨從來沒有去取過錢,他不收租,但提出一個要求,讓鯨飲酒館的老闆甘泉,管他的酒,只要有酒夠喝,那麼一切都沒有問題。
就這樣,送食送酒這個習慣,幾百年如一曰地延緩下來了。
打著大呼嚕,老鐵錨愜意地倒頭大睡。
倒是那幾個飢腸轆轆的老鼠有點兒著急,它們盼著頭頂那包微微散發香氣的食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誇何沒有足夠的智力,去取得這份食物,急得在地面上團團轉。
等老鼠們累得半死,嘗試了所有的辦法仍然一無所獲,只好灰溜溜地離開時。
老鐵錨那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了,精光四射。
鼻子仍然響著熟睡的呼嚕。
他忽然自床底,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小盒子,用力地擰著上面的發條,那個小盒子的機械傳動相互磨擦,竟然詭異地發出類似老鐵錨一樣的呼嚕聲,極其的相似。用小盒子的聲音,代替了他的鼻鼾聲後,老鐵錨身如輕煙,形如幽靈,快得難以言喻,輕靈得堪比夜行的老貓……他不驚一塵地滑進那個看起來已經不知多久沒有使用鏽蝕得嚴重的的廚房,自隱蔽的灶底,輕輕一按。
整個灶臺,無聲地裂開。
露出一條黑洞洞的地下通道,斜斜向下。
老鐵錨又不知在什麼地方輕輕一碰,在灶臺合起來的一剎那,整個人柔如無骨地鑽進那地下通道。
大約一分鐘後,黑漆漆的通道前面出現了微弱的光點,再近些,發現那是一個巨大的鋼鐵平臺。那個鋼鐵平臺上面,有一扇鋼鐵之門,數個巨大鋼鐵齒輪相互咬合,成為它進出的驅動力軸承。
已經換上了一身特殊鋼鎧的大猩猩和龍蝦凸眼人,儼然像盡職盡責的守衛。
佇立於鋼鐵之門前。
看見老鐵錨來了,兩人同時恭敬無比地見禮。
龍蝦凸眼人帶點好奇地問道:“頭兒,今天怎麼比平時慢了接近三分鐘?平時您可是絕對準時的,一秒不差!”
老鐵錨此刻臉沉如水,輕哼了聲:“甘泉那個傢伙的店鋪裡,又來了新人……也許,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有點起疑了,那個新來的細九,八成是那邊派來調查我的。那個細九,表面是個渣,但暗裡擁有天階實力,這樣的傢伙,會跑到白河城做一個學徒?那蹩腳的藉口,真是笑死人!你們給我暗中盯緊一點,稍有異動,就把甘泉和細九等人幹掉,在這個正值節骨眼的重要關頭,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異常出現!”
“是!”大猩猩和龍蝦凸眼人肅容而答,眼睛殺機閃爍。
此時老鐵錨的鐵皮小屋外,正站在一個人。
那個機靈的夥計,細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