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過處，春意濃濃。

許多朝代都有奴才。做奴才，得會做奴才，得懂奴才那一套，得有奴才哲學。當官有護官符，當奴才也有護奴才符，這就如同人之襠部，需要有褲衩防護，重要的東西，要保護著，不然就丟了。

有個叫鹿茸的男孩兒，在千芳宮中當差，是一個奴才。

在人生初級階段，鹿茸見到的人，都不是特別優秀的人，從小孩兒說起，他當時眼中的小孩兒，是在泥土地上亂滾亂爬的小孩兒，手上、腳上，都是髒兮兮的，都有著厚厚的髒東西。長大後的那些孩子，因為飢餓，就到處找吃的，到處找，卻找不到吃的。那時的老人，身體因為長年不洗澡，各種臭氣聚集起來，人已經不成人了。

鹿茸見過許多老男人和老女人，他們的身體很臭，他們的臉是皺巴巴的，他們在生活中絕望，他們活著還不如死了，他們痛苦地承受一切苦難。在人生的最後時刻，他們努力回憶，在一生的經歷中，看能不能找到美好片刻，但卻幾乎找不到，生命，除了悲痛，就是悲痛，除了臭氣，就是臭氣，除了哀傷，就是哀傷，除了淚水，就是淚水。

戰亂時，他們苦苦挨著，一天天勉強活著，他們的生活，充滿臭氣。

因此，鹿茸所見到的人，從嬰兒到老年人，甚至到老年人的屍體，都不能給他以鼓舞，都不能給他以激勵，他看到的生活，多是絕望的生活，他看到的人，多是絕望的人。他固執地以為，世界就是那樣的，人就是那樣的，人老了以後，就是充滿臭氣的。

而在千芳宮，鹿茸見到了天下最奢華的存在。他被深深震撼了。

泓院寧靜，輕風過窗。

這院中房屋多，多而不亂。根據各自的修為，在這裡修行的人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間，最威嚴、最重要的要數務虛大師的屋子了，務虛大師的屋子簡直不是臥室，而是宮殿。房間並不大，但進入房間，總給人一種宮殿的富麗感，來到房間的人，不敢輕慢，心生虔誠，一心歸泓，心無雜念。

夜獨泓曾經在麒麟圖書館中看到過《古今異獸錄》這部書，他沒有看完，那上面記載的異獸實在太多。

五獸圖上的五種靈獸，夜獨泓已全部知曉，當年在五靈山、朱魂山、遠方山、蕭條山的經歷，還歷歷在目。

鬧市中，各等人忙碌著各自的事情，賣狗的牽著狗，賣貓的抱著貓，本來大家都腳步匆匆，卻因為一個人停下腳步，人們圍著一個人，這個人在人群中講述他的哲學，他就是夜獨泓。

蘭露國的泓院內，有許多藏書。近來，夜獨泓在泓院讀書，思考他認為重要的問題。古雨鎮還是舊日的古雨鎮，細雨湖還是舊時的細雨湖，走在湖邊，夜獨泓望著湖面，彷彿一切從未發生。

夜晚，夜獨泓根據長久以來的所有經歷，譜出一個悲涼的曲子，又寫出歌詞。此曲名為《歸心曲》。（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