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錢就給別人開後門,我收到錢就變了一個人。我還真是啥能來錢幹啥,別人給我送錢,我就笑納。
那些看管我們的人,像是烏鴉,他們有時候來兩個,有時候來一群,對著我們大呼小叫,我厭惡透了,如果我是老虎,我就把他們全部吃了,吃進肚子了,把他們全部消化。
我做錯的很多事情,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很多時候我說,世間沒有什麼王法,我就是王法。但是現在我不會這樣說了,我已經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發現我不那麼狂了,我不那麼狂妄了。
我是有罪,我現在因為我犯的罪而在監獄裡服刑,但我不是文盲,我還能寫字,我監獄裡的那些知音,都諷刺我,說我在紙上寫東西,是吃飽了撐的,是閒的沒事蛋疼呢。
開始他們這樣說我,我一笑置之。但他們總是肆無忌憚地對我說我不愛聽的話,有一個胖子,很高的胖子,竟然敢笑我,我惱了。
我掄起地上的一頁磚,就拍在他的臉上,我看到有鮮紅的血從他的鼻孔流出來。
我就嘲笑他,我說你是女人嗎?怎麼還來月經了。
他也生氣了,要撲過來反擊。我身上是帶著刀的,我這個人,不愛行俠仗義,不愛打抱不平,但我像俠客一樣刀不離身,我摸出藏在褲腿裡的長刀,我用刀砍了他胸膛幾下,劃傷了他的胸膛,然後我又用刀刺穿了他的身體。
我十分用力地捅,從肚子上捅進去,然後刀子尖從他的背後露出來了。我捅了他五十六刀,他的肚子都被我捅爛了,我殺死了他,同時我聞到一股從他身體裡發出的難聞的氣味,我呆呆地看著他,看著身體不動血液卻在動的他,我放下刀,坐在地上,等待監獄領導的處置。
我因為殺人,當時就被拉入了一個房子,那個房子我不可能逃出去,然後有人進入這個房子,他拿著電棍,往我身上抽,我數了,他一共打了我二十八下。
他還用其他工具折磨我,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用一種工具,夾我的手指,我的手很疼,我喊,但是,越喊越疼。
我也認了,我認錯了。我認錯,但是我不能保證以後不犯錯,很有可能,今天我認錯了,過幾天我又犯了同樣的錯。
我曾經寫過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殺人了,但是今天,我又殺了一個人。我為什麼殺他?他嘲笑我,他說我是犯人。
沒錯,我是犯人,但我不想讓別人說我是犯人。我是犯人,這是我的身份,我就是犯人,我是犯人,這是事實。但當別人說我是犯人的時候,我就受不了,因為我能從他的口中聽出來,他是在蔑視我,他是在歧視我,他看不起我,瞧不起我是他的特點,他就是譏諷我,挖苦我,嘲諷是我受不了的。那個胖子鄙視我,我生氣,就把他殺了。
我為什麼殺人?我殺人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我生氣,我殺人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嘲笑我。
我承認,我殺人,是我的不對。我接受死刑,哪怕槍斃了我,也是正確的,殺人償命,我願意償命。
在我被處死之前,我還是想在紙上寫我想寫的東西,我用文字來贖罪,我記錄下我的無恥經歷,然後企圖被饒恕。不管有沒有人饒恕我,我都希望被饒恕。我是一個罪人。
監獄裡有時很安靜,適合寫作,但寫作時,我時常會想起我的女兒,我那六個女兒,是我最牽掛的,當我想起我的女兒,我就心裡難受,我進入監獄,對她們造成的傷害,肯定是很大的,我沒有想過她們的感受。
她們如果跟人聊天,聊起她們的父親,她們可能不願意說她們的父親是個犯人,是個坐過大牢的人,坐過牢,太丟人了,太沒有面子了,我讓我的女兒沒有面子了。
人都是好面子,說自己是將軍,就很有面子,說自己是乞丐,就很沒有面子,自己做什麼事情,做的事情是否體面,是很重要的。
我這麼一個人人喊打的罪犯,我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犯人,就算出了獄,也沒人會瞧得起我,就算我想改過自新,也沒人會相信,沒人會給我這樣的機會。更何況我殺了不止一個人,等待我的只有死刑。
我的一生就要這樣結束了,我回顧這一生,就感覺我跟這監獄有著不解之緣,就好像是,我剛出生就在監獄,我犯了罪就在監獄,我死了,也在監獄。我經常這麼幻想,我生在監獄,長在監獄,死在監獄。
我是一個愛寫作的犯人,我殺了人,等待我的除了不久即來的死亡,還有在寫作中我構想的死亡後的世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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