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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作為預備隊補充上去,心裡不免多了一份緊張和擔憂。這足以說明,一線的戰鬥是很激烈的。雨仍然在下,我們都穿著雨衣,隊形不像往日那樣整齊,雨順著鋼盔的邊沿往下流著,平添了一份凝重和悲壯。雙方仍然在激烈地炮擊,指導員講著激勵我們的話,沒有酒,指導員提議開啟隨身攜帶的水壺,以水代酒,以壯行色。我的腦子裡閃過好多電影裡將士出征的場面,戰士們都是豪情滿懷地高舉著酒碗,用摔碎的酒碗表明誓死的決心。我心底的悲壯和豪情一起衝撞著我的腦門,英雄的畫面震憾著我的靈魂,我似乎看到了媽媽手捧烈士證書時的眼淚,當大家都仰著脖子喝水時,雨淋在了我們的臉上。那一刻,我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走了沒多遠,遇到了範幫祥所在的四連,他們正往那拉口方向開進,說是去擔負機動任務去的。我們緊緊地握手,互道了保重後,就匆匆而別了。

我們二連九班是作為預備隊補充上來的,建制全部打亂了,我分到了副34號陣地的二號哨位,和一號哨位相距竟有50米的距離,中間有戰壕相連線。哨位上的老兵是江蘇沛縣人,很黑很瘦,但很精幹,他是六天前上來的,顯然比我有經驗,我的心裡一下跳實了好多,我甚至不需要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卻已把他當成了我的依靠。

一進貓耳洞,我就緊張地爬在射擊孔前,觀察著外面的情況。越軍的炮彈在我們的前後左右爆炸,感覺山也在搖,地也在動,有的炮彈碰到大樹,在空中就爆炸了。我想像著彈片會像雨點一樣密集地射向地面,特別是陣地前面到處都是被炸斷了的大樹,我的心裡很恐懼。我儘量用故做鎮靜的行為掩蓋著恐懼,生怕身邊的老兵看出來我在害怕。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汗水早已溼透了我的衣背。

我爬在射孔前觀察了很久,什麼也沒有發現,雨漸漸停了。雨後的熱帶雨林,薄霧輕繞,猶如仙女的裙帶,在深藍翠綠的山峰間飄來舞去。如果這裡不是戰場,定能讓人陶醉其中而流連忘返。

天慢慢地暗了下來,我的心揪得更緊了。

(九)

八五年六月九日,陰有霧。

昨晚天黑以後,和我同一哨位的老兵叫我先去睡覺,說上半夜由他站崗,他會在十二點叫我,下半夜由我站崗,他睡覺。

我摸索著鑽到洞中躺下,鋪位很不平整,其實我們就是睡在彈藥箱上。有子彈,手榴彈,還有威力巨大的定向地雷,鋪上被子是床,掀開被子就能打仗。

我沒有絲毫的睡意,友鄰的陣地和哨位上,槍聲和爆炸聲響成一片。我戴上鋼盔,手裡拿著衝鋒槍爬在了老兵的旁邊,老兵小聲地說了聲沒事,叫我注意別讓槍走火傷了人。我卻不敢關上保險,我怕一旦有了情況時,我來不及開啟保險。

我爬在老兵的身邊,身體感受著陣地的顫動,我的呼吸也隨著陣地的顫動而時緊時慢。

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可是什麼也看不到,有時藉著爆炸的瞬間光亮,看到的也只是陰森恐怖的雨林,一顆顆被炸斷的樹樁,常常讓我驚出一身的冷汗。

老兵似乎看到了我的心裡,附在我的耳邊輕聲告訴我,叫我仔細聽就可以了。可我做不到只聽不看,儘管是什麼也看不到,我還是十分緊張地將兩隻眼睛瞪得老大。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我聽到了金屬的輕微碰撞聲,感覺這聲音就在射孔左前方的不遠處傳來,瞬時,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緊張了起來,心臟好似跳到了嗓子眼。我本能地舉起了槍,就在我猶豫開槍還是不開槍時,金屬的碰擊聲好像沒有了。老兵輕輕地按住了我,說這聲音有可能是蛇或者是老鼠觸動罐頭盒發出來的。我想老兵說的可能是對的,在白天,我看到了無數的鐵皮罐頭盒散落在哨位的正面,一有風吹草動,就能發出清晰的響聲。

雖然如此,我仍然非常的緊張,就在我喘息未定的時候,距我們50米遠的二號哨位熱火朝天地打了起來。老兵叫我別出來,他去看看,說完轉身就撲進了戰壕,不一會就聽到了他猛烈地射擊和拉響手榴彈的聲音。我雖然萬分地驚恐,心裡不停地對自已說著別怕,可我舉起的槍還是沒有射擊就放下了。因為我看到了老兵的槍口噴著灼熱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裡,那火焰就是目標啊。我怕因為射擊而暴露了自已,我隨手抓到了一顆手榴彈(戰壕裡到處都是開啟了保險的手榴彈),接照訓練時的要求,把拉火環套在小手指上,朝著二號哨位的前方,猶豫著,並最終鼓足勇氣將手榴彈扔了出去。

我慶幸我終於有了殺敵的勇氣,二顆,三顆,一箱手榴彈我一古腦兒地全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