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過藥的左手掌仍然刺疼,連同左肩的燒傷一起提醒著他,何謂勇氣的代價。
而且他現在也算是要去見一位“故人”。想起命運竟然會有如此的巧合,他笑笑,登上最後一級木臺階。走廊上沒有人,從房間裡傳出的各種聲音熙熙攘攘的,和樓下的清冷截然不同。咒罵聲,妓//女的叫喚,還有壓得很低的交談,有人甚至在拉小提琴。每一扇門都盡職地遮掩著其中的秘密。
他放下風帽,一雙藍眼睛像是瓷做的,溼淋淋的金髮貼著額頭與臉頰。
尼爾徑直走向左邊最裡的那間房,快速地敲了幾下,抽出匕首藏在背後。
“誰!”房間裡的男人細聲細氣問道。
沒錯,是這個聲音,跑不了。尼爾說道:“我來跟你買那個‘好東西’。”
“咱聽不明白。”房裡的男人說得猶猶豫豫,就像畏縮在洞口的老鼠,只敢把鬍鬚略略探出。
尼爾繼續說:“就是那個術士護腕,鑲嵌了星盤表的那個玩意兒。”
“咱沒有這種東西。”
“三十金托爾。”
“……”屋內忽然沉默了,“五十。”
“開門面談。”
只聽房內一陣窸窣,隔了一會兒,房門果然被開了個小縫。屋裡的男人剛想從門縫中窺探,尼爾胳膊一使勁兒就把門狠狠推開!那男人哎呦叫喚著滾倒在地,尼爾順勢把門鎖上。他打量著這個‘駱駝羅格’,黑麥酒館曾經的馬伕,也就是騙過他錢的駝背男人。
駝背男嚇得縮著那枯草般的腦袋,怯怯地抬起右眼偷看,一看到面前站的竟然是曾在裡茨遇見過的小子,氣得他嚷嚷著一躍而起,抄起酒瓶就要砸尼爾。
尼爾捏住駝背男枯瘦的手腕,酒瓶掉在地上,瓶中殘餘的烈酒的氣味混合著發酸的汗臭味,瀰漫在這窄小發黴的房間。駝背的羅格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個高大青年的對手,抽手想逃跑,可腕部被青年緊緊的手鎖住。尼爾抓住羅格的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將他提起。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再重複一次,三十枚金托爾買你撿到的那塊術士護腕‘北極星’。”
駝背羅格縮著脖子,咯咯笑起來:“三十金托爾?你知不知道教廷用多少金子在通緝你?五十金托爾!你出的價還不如你自己值錢,別天真了孩子,我現在就要去叫騎警,拿了五十金托爾就走人。別以為我不知道,那通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金髮碧眼的年輕人,十五六歲左右,佩著一把裝飾著金星的斷劍。呵呵,沒想到斷了我財路的傻大個布魯斯反倒是我的以薩路,是主派來恩佐我的。”
“再說一次,三十金托爾買術士腕錶‘北極星’,否則……”
“否則什麼?”駝背羅格斜著瞪看尼爾,像看喜劇似地咧起嘴角露出黃森森的牙:“否則你怎麼辦,我的好少爺尊少爺?再去裡茨找來你的婊//子姐姐好把你護在翅膀下?得了吧,像你這種……”
話未說完,匕首已經貼在了駝背羅格的左臉。駝背男磕磕巴巴地把剩下的話語全吞嚥了下去,眼珠子顫顫地直盯著尼爾的匕首。
尼爾冷冷地說:“你不賣,那我只有直接拿了。或許還能把你這隻耳朵作為贈品。”
“嘿!裝、裝什麼!得了吧,就你這種好好少爺,你敢動手?告訴你,我根本沒有‘北極星’,已經賣了!”
“不等你出去叫來騎警,我已經把你的喉嚨割斷了,或許這樣拿著五十枚金托爾的你會比較高興。”
“你、你這是搶劫,是強盜!”
“確實。”尼爾點點頭:“所以你是願意做買賣,還是願意被搶劫?”
“嘿!你有種來搶啊,來啊小畜生!就算你把這酒館拆個底朝天也找不到的呵呵呵。”駝背羅格笑著,直喘粗氣。
尼爾嘆了口氣,貼著羅格耳朵的匕首很緩慢地向下劃,細小的血流沿著男人的臉往下流。駝背男像死豬般尖叫,大張的嘴卻忽然被塞上了。
尼爾將羅格的雙手反綁在椅背上,自己也拉過一張椅子,很親密似地坐在羅格對面。他向後舒適地一靠,交疊的十指握著匕首擱在膝蓋上,說道:“你一定覺得被我找上門很倒黴,不過也不盡然。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不如讓我們來談一筆交易。你喜歡錢,而教皇鄰邦用五十枚金幣通緝我是不是?”
駝背羅格死命用舌頭去頂塞嘴物,但任他累得滿頭是汗,都沒法將這塊擦桌布弄出來。
尼爾伸出食指,身子前傾道:“五十枚金幣算什麼?我可以承諾你五百枚金托爾,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