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的腦袋,忽然皺了皺眉,往日阿山在他眼裡真身的形相總是蓋過人形的,今日不知為何,卻是公雞的形相淡了,反而化人的模樣,少年肉呼呼的臉與清瘦的體形變得清晰?
李晉容喝了藥,滿嘴的苦味,拈起一顆蜜餞含在嘴裡,卻也不甚管用,雪陽游過來,李晉容也塞給他一顆,他一骨碌吞下去。李晉容笑著撓了撓他身體,發現茶壺裡沒水了,去找阿山,卻見到他和胡仙在後院裡“打鬧”,準確說是阿山一廂情願的鬥氣昂揚,胡仙卻是左一下右一下,完全逗著他玩,沒有認真。李晉容搖搖頭,拎著茶壺到灶房,自己燒水煮茶去。
李晉容有時候也會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信任直覺了,許是天生帶靈力的緣故,他識人幾乎有種本能的趨吉避凶。阿山是他見過的第一隻妖怪,雖然只是雞妖,但被凡人追得灰頭土面的,實在好笑,李晉容就收留了他。雪陽是第二個,其實李晉容開始真以為他只是普通的蛇,因為他不像阿山身上有種特殊的“氣”,也勘不破真身,只覺得冰天雪地的,他這麼小,又孤零零一個,委實可憐,便撿了回來,認真取了名字,帶在身邊,漸漸發現他極通人性,便對他起了喜愛之心。胡仙……也是同樣道理,只是直覺這物總是飄渺,而且他的直覺並非無錯,甚至那次錯,幾乎讓他萬劫不復。
李晉容用葫蘆瓢將水舀出來,一邊想著心事,在狐仙廟前出現的胡仙和彼狐仙有何關係?龔生失態之時尚提到狐仙廟,狐仙真的無害?天降神威,奉達天庭,狐仙真的可以達成他的願望?
李晉容正要舀水,愣了愣,水桶裡飄著幾根……頭髮?
一隻手覆到他手上,冰冷冷的,李晉容嚇一跳,往後一退,撞到來人懷裡,李晉容鬆了一口氣,推了推他道:“你著實嚇我一跳。”
雪陽側頭看他,李晉容後知後覺道:“你怎麼化成人形了?”
雪陽靠得他很近,李晉容有些不習慣,往旁邊挪了挪,雪陽袖子在水桶上拂了拂,把葫蘆瓢交到李晉容手上,李晉容不疑有他,把水繼續舀到鍋裡,門邊一聲輕響,李晉容回頭,胡仙倚門而立,笑吟吟望著他們。
“你和阿山玩盡興了?”
阿山從門後面探出顆腦袋,可憐巴巴奔到李晉容身邊想抱住他,雪陽側頭想了想,伸手輕輕一彈,阿山險些跌倒,兇巴巴吼道:“你幹嗎?”對上雪陽冰冷的目光,又歇菜了,看到李晉容在燒水,立刻屁顛屁顛拿出茶餅來。
廚房小,四個大男人一站幾乎沒了轉身的餘地,李晉容想把人都趕走,阿山卻會錯意,眼巴巴望著李晉容道:“少爺,你莫不是要下廚?我要吃豬油拌飯!”
“……”
雪陽很實在,“你燒什麼我吃什麼。”
胡仙嘆氣,“多燒兩個素的就可以。”
李晉容:“……”
阿山很積極跑出去,不忘回頭把胡仙也捎走。李晉容看雪陽,雪陽輕車熟路化作蛇身盤到他腰上。
李晉容鬱悶道:“我只是想煮茶而已。”
結果卻還是為了家中幾個嗷嗷待哺的嘴,出了趟門,買了些菜回來,燒了一盤醬肘子、茶香鴨、麻婆豆腐、脆皮黃瓜,一半葷一半素,正正好好。
看雪陽生冷不忌,胡仙撐著下巴,手下把一塊豆腐戳得稀巴爛,“你是什麼東西?”
由於這句話字面意思聽來十分不善,於是飯桌上不管是人不是人,都向他望了過去,胡仙舉手道:“我只是作為前人善意的提點一句,若要修道,萬不可食肉,以免積累孽業,毀了修行。”
李晉容覺得有理,看著雪陽和阿山,阿山捧著豬油拌扒拉得歡,頗有點事不關己的意味,李晉容道:“阿山,你以後可不許抓著蟲子就往嘴裡塞了。”
阿山頓時萎靡下來,李晉容看向雪陽,雪陽看著胡仙道:“我吃什麼,與你何干?”
胡仙不以為忤,甚至耐心解釋道:“天道有常,報應不爽,你今日所為,必招明日之果。”
雪陽看著胡仙,忽然笑了笑,李晉容愣住,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雪陽笑,很好看,卻冷冽甚至諷刺。
“如果真的有報應,你就不可能還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了。”
“聽阿山說,他是你主動收留的。”
李晉容將藥顛進壺裡,用蒲扇扇著火,回頭見胡仙抱胸站著,清清閒閒的模樣,便將蒲扇遞了出去,“你來。”
胡仙挑眉,李晉容笑道:“你不來,我便叫阿山來。”
胡仙斟酌了會兒,只好拖拖踏踏走過去,從李晉容手上接過蒲扇,拉